清秋院梅兰堂中,气氛忽变得极其凝重。
暗器王林青与明将军毫不退让地对视,神情复杂。其余人则是各怀心事。有人巴不得两人早做决战看场热闹,有人却想伺机从中渔利,亦有人深明在当前京师的形势下,此战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欲要出言制止却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一时虽是满堂皆静,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无数话儿欲吐还休。
一直不发一言的水知寒终于开口了:“此事事关将军与暗器王的声望,还需从长计议,最好找个时间单独商量一下吧。”
管平摆手笑道:“小弟虽然一向敬重水总管,但对水总管这番言语却大大不以为然。”
水知寒缓缓抬头望向管平,那目光中虽无杀机,却蓦然有一种极度冰寒的味道,令人望之不免打个冷战。
管平稍稍避开水知寒的目光,兀自续道:“大家都为习武之人,如此盛会岂肯错过。水总管虽是一番好意,但在场之人却无疑都要怪水总管多事了。”骆清幽嘴唇微动,瞅到林青那坚毅的侧面,知他心意已决,终于没有出言反驳管平的挑唆。
水知寒道:“我并非制止这一场决战,而是劝将军与林兄从容订下计划。难道两大高手的对决是给诸位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么?”这一刻,他的眼神如电,漠然扫视全场,再不复乍见的压抑,忽就有一种凛傲天下的气度,冷笑一声:“至少,我可保证在场大多数人都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场决战。”
诸人心头都是一颤,水知寒虽然仅是将军府的总管,行事亦一向不张扬,但寒浸掌之威名满天下,纵是明将军亦对他客客气气,不会稍有不尊重。此刻原本一意隐忍随和的将军府大总管忽现煞气,更令人胆战心惊。
水知寒说得确有道理,明将军与林青纵是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决战,亦绝不会轻易让人看到。试想若是人人都能亲眼目睹这一场决战的盛况,岂不如街头戏耍一般,哪还有半分绝顶高手相较的气势?
明将军忽一摆手:“总管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有打算。”
水知寒一怔,垂头不语。心头隐有所悟:上次明将军接到宫涤尘请柬时曾令他布置一隐秘处所会见某人,却不知是与谁人相见?如今看来,只怕与今日之局不无关系。
管平大笑:“水总管言之有理。但今日京中诸位齐聚一堂,若让我等连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探听不到,实是心神不定,食寝难安啊。”
宫涤尘意外地接口道:“此战天下皆知,小弟亦曾向家师问及此事。诸位可想知道他对此有何说法?”众人都想到以蒙泊大国师识人之能,再加上虚空大法有什么“识因辨果”的效用,莫非能提前预知这一战的胜负,面上皆露出急欲知道详情的神色。
宫涤尘续道:“家师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长长一叹,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唉,我与家师相处十余年,却从未听过他的叹息声,可见在他心目中,此事的分量亦算极重了。”
众人实在被宫涤尘的话引得欲罢不能,关明月忍不住抢先道:“宫兄不要再卖关子了,快说吧。”
宫涤尘微微一笑,目光盯住林青与明将军,淡然道:“家师说:只希望在将军与暗器王相遇之前,能先一睹两位的风范。”
诸人皆在心底思索这句话的含意。刚才宫涤尘说蒙泊大国师二十年中只单独见了七个人,无一不是拥有超凡智慧之士,想必是个惜才的人,明将军与暗器王自然皆有与之一见的资格,难道是因此缘故?不过这句话中似乎不无憾意,莫非以蒙泊大师预测吉凶之能,料定明将军与林青一旦决战,便只能有一个生还者?抑或两败俱伤,所以才急于一见?亦有人想或许蒙泊大国师亦有争强好胜之心,希望能先与明将军或暗器王一战?
一时众人皆陷入思考中,对于蒙泊大国师虽未谋其面,但观其弟子宫涤尘缜密的言行,更有刚才那惊心动魄近于完美的四个大字,再无人有轻视之心,料想蒙泊大国师的言语必有自己无法解读的深意。
明将军与林青同时发话,却又都在刹那间惊觉对方欲要开口,齐齐收声等对方先说以示尊重,结果谁也没有说出来。彼此对望,眼中都浮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诸人见到此微妙的局面,想笑却笑不出。每个人的心里都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棋逢对手吧!
太子沉稳的声音打破僵局:“看来听到蒙泊大国师这段话后,林兄与明将军都有些意见。林兄毕竟远来,便由他先说吧。”
林青眉梢一挑,眼望宫涤尘怀中那尚露出半截的白绢:“宫兄把此字转交令师,亦如同亲见林某与明兄了。”此言无疑是挑明蒙泊大国师想要见他与明将军的目的亦不过是与武学有关。
不过在林青的心中,远在天边的蒙泊大国师既然精研佛法,武技高绝,被藏民视为天人,恐怕纵有争强斗胜之心,亦只是如自己一样,不惜与天下武功最高之人做一次超越自身极限的较量……宫涤尘微垂下头:“小弟必不负林兄所托。”转眼望向明将军:“明将军又有何话说?”
明将军干脆一笑:“将军府不比国师宫,蒙泊大国师随时可来见我。”话锋一转:“只不过本将军政事繁忙,只怕怠慢了贵客。呵呵,若是半年之后我还不死,再请他来京师相聚吧。”
诸人心中又打了个突,明将军虽然说得客气,但分明是不想在接受林青挑战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