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正胡思乱想间,却听乱云公子叹道:“宫兄高才,若是小弟便万万不能这般出口成章。”
宫涤尘淡然道:“郭兄谬赞,愧不敢当。这都是早就想好的词句,小弟哪有如此急智。”
乱云公子有意无意道:“我们这些闲人打发无聊、消遣时光方才会吟诗作对,想不到宫兄亦有此雅致。”
宫涤尘微笑道:“小弟做事一向讲究完美,所以宁可多费些心神。”
乱云公子呵呵一笑:“只观宫兄外貌与行事,确是配得上‘完美’两字。”
宫涤尘依然提笔挥毫,并不因乱云公子的夸赞而稍停动作,仅是潇洒地耸耸肩膀:“小弟文思比不上郭兄,书法比不上泼墨王,唯有些许胆识,所以才不怕贻笑方家。”
乱云公子 “哦”了一声,再无言语。听着两人的对答,小弦却是心中一动,宫涤尘分明对这一场宴会早有准备,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到上次宫涤尘曾提及此次宴客是为了完成他师父蒙泊大国师的一个心愿,但又何须如此郑重其事,行事滴水不漏,丝毫细节也不放过?
不过小弦相信宫涤尘绝非玩弄阴谋诡计之人,何况他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各项安排,也不像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若仅仅是因为追求完美,似乎也太过分了些。
在场诸人心中都有一分疑惑,只是看着宫涤尘从容不迫的神态,纵有千般疑问也无从问起。如此光明坦荡的“神秘感”,给眼前这位风度气质绝佳的年轻人罩上了一层高深莫测的光环。
不多时宫涤尘已写好信柬,又对那十余名官兵强调道:“你们明日一早先拿着此信柬去各府通传,然后就等候在府外,免得对方提前出门。万万不可弄错了时辰,若有差池,我这个做主人的可没了颜面。”
众官兵齐声应诺,对于他们这些京中小卒来说,一向被将官呼来喝去,难得有独当一面做事的机会,此时得到宫涤尘的看重,皆是摩拳擦掌,不敢稍有懈怠。
诸官兵散去。宫涤尘掷笔扬眉一笑:“天已将晚,郭兄可准备好酒菜了么,小弟可真是饿了。”
乱云公子哈哈大笑:“小弟早已令人备下酒菜,权当先替宫兄饯行。”
小弦听到“饯行”两字,一惊:“宫大哥又要走?”
宫涤尘轻抚小弦的头:“若不是为了明日一场酒宴,我早就该回吐蕃了。”
小弦急道:“不行不行,宫大哥总应该陪我在京师多玩几天。”
宫涤尘叹道:“明日你就可见到你的林叔叔了,何须我陪?”
“那可不一样。”小弦忍不住又牵住宫涤尘的衣衫,撒娇般不依不饶:“难道宫大哥就舍得抛下我一个人不管?”
乱云公子笑道:“小弦莫要淘气,你看又弄脏宫兄的衣服了。”只见宫涤尘洁净不沾一尘的衣衫上果然又现出一个黑黑的手印,这一次正好捏在宫涤尘的腰间,势不能将长衫都卷起来,宫涤尘生****洁,不由皱皱眉头。小弦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搓去掌中的脏垢。
乱云公子打个圆场:“我这就令人取来新衣给宫兄换上。”
宫涤尘淡然一笑:“无妨,反正明日要离开了,权当作个纪念。”
小弦听宫涤尘去意已决,急得跳脚,恨恨道:“那干脆让我再多留几个印子,也好让宫大哥不至于太快忘了我。”说到一半,忽觉伤感:“宫大哥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不淘气了。我,我今晚给你把衣服洗干净……”
宫涤尘看小弦说得可怜巴巴,大笑道:“明日把你交给暗器王,就算想淘气也不敢了吧。我总共也就几套像样的衣服,可不能全毁在你手里。”说罢当先往饭厅行去。
小弦极为敏感,立刻感应到宫涤尘对自己似乎冷淡了些,怔了一会儿,方才悻悻跟在后面。
饭厅内早设好宴席。三人就座,平惑与另一位小婢在旁伺候。那小婢生得一张娇俏可爱的瓜子脸,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听乱云公子的介绍才知是他贴身四婢中的舒疑。
乱云公子身为清秋院主,本应该多行地主之谊,但宫涤尘却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在考虑明日宴请之事,仅是表面随意应承一二。乱云公子何等精明,见到小弦掌中的灰烬,又回想他提到《金鼎要诀》与那公羊先生之语,已猜出他知道了自己偷窥《天命宝典》之事,亦是暗怀鬼胎;而小弦既不愿意与乱云公子多说话,又有些赌气不理宫涤尘,想到明日与宫涤尘一别,心中烦闷,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奈何宫涤尘向来滴酒不沾,仅饮清水,桌上根本无酒。
平惑倒是十分关切小弦,瞧出他闷闷不乐,有心开解,却不敢当着乱云公子的面随意调笑,仅是送菜时偷偷打个眼色,小弦亦视如不见。
这一顿“饯行之宴”吃得极其别扭,席间全无欢声笑语,气氛十分沉闷。
小弦本以为宫涤尘回来后可以好好陪一下自己,谁知他的态度虽然如旧,却总觉得少了以往的无拘无束,多了一份疏远。越想越觉得委屈,匆匆吃下一碗饭,起身告辞:“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看到乱云公子似还稍有挽留之意,宫涤尘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微微点一下头,面上一如平常,赌着气抢先道:“你们想必还有许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了。”转身出门。
却听平惑低声问乱云公子:“公子,要不要派我去照看一下小弦?”
小弦鼻子一酸,若是无人在旁,真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