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挂念着的杨灏,这个年节也是过的十分难受。
他既害怕家里人来找他,更害怕他们不来找他。
这个他们是指杨家。
怕人算账来了,他理亏。也怕人彻底的不要他了,他孤单又惶恐。
他就被这两种心情架在火上烤,被折磨的厉害。整个人也瘦的厉害。
这天。刚一跨进面馆里,店小二便热情洋溢的过来,“余郎君今儿个照旧一碗阳春面?今天是小年。店里送一枚鸡蛋。明天老板就歇业了,再开店等到明年过了元宵节了。”
小二哥热情洋溢的招呼杨灏吃面,一边跟老客户交代一番。
杨灏点点头,轻声道谢,环视了一圈这大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他挑了个没人坐的正对着门口的桌子坐下来。
店小二劝道:“余郎君,今儿特别冷,您不如去里头跟人挤挤,也暖和。”
汴京的冬天特别冷,地上早就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北风呼呼的吹着,听到外头的声儿都想要打哆嗦。
门上虽然挂了一层厚毛毡,不过风一吹,这毛不时飘起来,灌进来一室冷风,门口这位置是太冷了些。
杨灏却摇了摇头,“无碍。”
就算是有位置,他也会选择坐在这里,透过这缝隙,可以看见对街的余宅。他不知道看余宅有什么用,不过却已经养成了习惯。只是他不能靠近,不能明目张胆的打探,怕露出痕迹来,也怕人认出他的身份来,毕竟当初他联络过太子的幕僚,也是顶着杨家四公子的身份露过面,必须得慎之又慎。
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看看他也能看出许多问题来,多少放心一些。
看大夫进出余家的次数,也大概知道颜氏、石氏几个的病情应该好了,兰娘、余小姑她们都赶来了,有人照顾,有人撑着,总算是慢慢好起来了,剩下的就是心病,这个谁也没有办法。
看年末年初来拜访的人,杨灏觉得心里有些塞。
余大姑单独回来了一次,余大姑的夫婿钟大人和几个孩子却并未跟随,上午来的,过来晌午便离开了,作为颜氏的长女,余大姑的态度不算亲近,但是多少也是安慰,她总得为夫家考虑。
此外,石家派了管事妈妈来了一回,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有不少是石淑蕙以前用的,现在都送回来了,另送了一些年货,也足见石家的态度。
然后,石氏就去了娘家一趟,一大早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从门口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摇摇欲坠,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看吧,他看了这么多的东西出来。
这便是世态、世情。
而杨灏早就没有当初的天真了,面上不是当初那般叫人一眼便能看透他的心里去。
那店小二便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人。”
杨灏听着这话,嘴角勾了勾。
见他坚持,再说确实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也便罢了,不一会断了一碗热茶过来,给他捂手。
杨灏一边喝水,一边听着大厅里人们的说话声,逢年过节,说的多半都是汴京年节的繁华热闹,汴京高门大户娶亲纳妾的美事。
汴京再繁华,可他却是被繁华排除在外的。
他形容萧索的就像是这汴京的雪,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那堆满了雪的枝头,只等最后一片雪花,将那树枝压垮。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余家寂寥的大门口,风雪中越显得落魄。
透过碗上飘渺的雾气,看着帘子缝外,见余家门口多了一辆马车。
他目光一紧,盯着从那车上下来的男人,虽然隔得有些远,他还是认出来了,是方时。
从方夫人来退亲,方时还是第一回出现在余家门口,身后的小厮两手都拎着东西,看样子还像是女婿走岳家一样的拜访。
门开了,方时进了屋,那木门又缓缓的合上了,隔绝了杨灏的视线。
他摇摇头,收回了视线,此时面送来了,他低下头来优雅又认真的吃东西,他的仪态很好,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没有半点声响发出,不像是这小面馆里的其他人,哧溜哧溜的吃。
等吃完面,将面汤喝下大半碗,整个身体顿时暖了起来,苍白的面上也带了些红晕。他才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抬起头来。
正好看见方时和那小厮出来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余家的门重重的在方时面前摔上了,隔了这么远,他似乎都能听见那声响,那小厮的怀中被塞了他刚才拿进去的东西。
足见石淑蕙、余家人的态度。
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杨灏猜想,方时和他的堂姐是真的完了。
他先前还有去方时那里打探消息的想法,或是方时有什么苦衷,家人阻拦,现在只能一声叹息,放下了。
他想对于石淑蕙来说,或许嫁个小门小户更快活,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石淑蕙无人撑腰,白白受到磋磨,嫁人嫁人,其实是嫁给那个家族,当家主母都不满意,也是受罪。
杨灏略坐了坐,手中的茶碗温度尚在,就见方时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离去了。
他轻轻一叹,摸了两枚铜板跟小厮招呼了一声,将铜板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小巷子里有些吵闹,孩子追逐嬉闹,鸡飞狗跳的,不同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这便是普通人家的过年。
他回了家,见隔壁的院门还是紧紧的关着,想来今天是不会开门了。这一户人家,简直堪比余家女眷,更会关着门过日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余家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