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方岳便来到了耿大叔家,招呼他一同进城。这一次耿大叔没有带什么野味去贩卖,却罕见地背上了他的那张长弓。
这张弓方岳曾见过几回,比普通的弓要大上许多,弓弦乌黑发亮,韧性十足,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奇怪的是整条弓脊俱被麻绳密密地缠绕,凸显出了古拙的味道,入手沉甸甸的如若铁铸。
彼时方岳自制的第一张弓,就是以这张弓为参照。他问过缠麻绳的原因,耿大叔避而不答,遂作罢。
两人只有一匹马,没办法,方岳只好牵着马缰绳,与耿大叔并肩而行。
由于今天是秋祭的原因,路上的村民不少,大部分同他俩一样都是步行,也有吆喝着赶着马车牛车,在干燥的土路上,荡起阵阵烟尘。这些人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麦叶城。
“耿大叔,你用这张弓去打猎,是不是可惜了?”前行了一段路之后,方岳终于率先打破沉默。
耿大叔不置可否“嗯”了一声,正当方岳以为他跟以前一样不愿作答时,耿大叔忽然说道:“没什么,其实我以前就是个猎户。”
方岳一愣。
耿大叔虽然说得有些含糊,但这可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了从前的事。
方岳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耿大叔突又停住,接过方岳手里的缰绳,指了指马背。
方岳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耿大叔这是让自己骑马,而他则要牵马而行。
“这哪儿成?要骑你骑吧,反正你年龄比我大。”方岳慌忙谦让,他的前世可是受过平等博爱熏陶的大学生,哪能受得了这种待遇。
耿大叔踌躇了一会儿,没再坚持,但是执意剩下的路由他来牵着马。方岳争执不过,只得由他。
耿大叔原本话就不多,有了这段小插曲,更是沉默。方岳也不知说些什么,俩人就像是一对闷头葫芦,默默前行。
沿途不时有人从小径里走出,加入了大路上的人流。人群更见拥挤,熙熙攘攘,嘈杂声不断,而行进的速度亦愈加缓慢。
方岳首次生出后悔之心,早知如此,倒不如提早一天赶去。
直到天近晌午的时候,远远地终于看到了麦叶城的城墙轮廓。
西门的城墙上,一队队黄衫武士全副武装,来回往复巡视。城门处,进城的人们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待身份一一查验清楚之后,方准许入城。在排队的人群周围,同样有方家武士在巡逻盘查,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方岳没有办法,只好暗自叹气,乖乖排到了队伍的后面。
恰好一队武士巡视过来,带队的武士小头目认出了方岳,对他老老实实在这排队颇感吃惊,走过来问道:“你是方岳公子吧?”
“正是。”
“方公子,你这是要进城吗?你不用排队,跟我来。”
在四周一道道羡慕的眼神中,方岳和耿大叔跟着这名武士头目越过人群,向城门走去。
“这位大哥,请问你怎么称呼?”方岳试着和武士攀谈。
显然,他的一声“大哥”,让这名武士很有些受宠若惊,一边摆手一边客气道:“方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叫我刘群就成。上次方公子在决斗场上击败武喆,我正好在场,所以认识你。今晚方公子又要挑战林子平,我们大伙儿都很佩服你的勇气呢。”
方岳只好苦笑,只是佩服勇气而已,根本没人看好他会获胜。其实,他自己不是也没抱多大的奢望么?
果然,守城的方家武士听说他是方岳,都很热情,连同耿大叔都没过问一句,便痛快地放行了。
与刘群等人道了谢,方岳和耿大叔踏足麦叶城内,顿时便被人流密集的大街惊呆了。
“不会是这周围村镇的人都来了吧?”方岳惊叹道。
“不能说全部但也差不多,”耿大叔把马的缰绳递还给方岳,“我要到丰三娘的酒馆去,你呢?”
方岳知道小七他们现在就在丰三娘那里。先前为找小七他急三火四,甚至不惜冒险亲自跑去找丰三娘质询,而现在明知小七无恙、随时都能见到的时候,反倒坦然起来,那种急迫的心情荡然无存。
思付片刻,方岳道:“耿大叔,我先跟你去酒馆看看吧。”
他们驻足的大街属于方家管辖,若要到共管区,就要穿过林家或者白家的管区。耿大叔头前带路,专拣僻静的街巷,避开了人多拥挤的大道,顺利地穿过白家的管区。
共管区的街道同样是人满为患,仿佛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自由市场,身着黄、玄、白色服饰的各大家族武士,三五人一队,混迹其中。显然,值此特殊时期,各家族均加大了巡逻盘查力度。
二人还牵着一匹马,这路走得非常辛苦。在缓缓前移的过程中,路边一家店铺门前响亮的吆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押注押注,押一中百,押小博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哎,兄弟压多少?一枚金币,好咧,一枚金币押方承羽胜,五赔一,这是凭据您收好!押注押注啦,以小博大……”
“这是干什么?”方岳问道。
“这是赌场,以今晚各场比武胜负做赌注开盘口。”
“这赌场开到大街上,不会是骗人的吧?”
“这家赌场是麦叶城最大的赌场之一,信誉不错,他们不过在门口开了个窗口揽客而已。”耿大叔解释道。
“哦?”
方岳好奇地看去,果见偌大的店铺大门一侧,开了个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