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信王接到密函说是有重要朋友来访,需要他出城迎接。阿拉耶识舒了一口气,只有袭人一个就很好对付了。为了不让袭人感到被抛弃而难过,阿拉耶识写了张便签压在枕头下。一切都准备就绪,单等天黑。
不到酉时,袭人张罗了丰盛菜肴端进阿拉耶识的房间。这顿饭有和袭人话别的意思在内,是特意吩咐做的。秦汉时代人们吃饭时分餐,尤其大户人家更是如此讲排场。因嫌麻烦,又常常是和袭人二人在一起,阿拉耶识保留现代的合餐习惯。酒菜刚摆好,阿拉耶识撑着病弱的身子也上了席,却听府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人声,三人大为起疑:这个时候谁人来访?
不待阿拉耶识说话,慕容恪当先出去,袭人紧跟其后。很快,信王嬴允直爽朗的笑声在门口响起,阿拉耶识心中一沉。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个眉目如画,体态婀娜的美丽盛装女子迈步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美丽抱婴女子蓦然见到屋中端坐一个世间难描难画的惊艳绝伦少女,当即愣在一旁。信王嬴允直满面春风进屋,一见到桌上酒菜,当仁不让坐了,热情招呼那女子,“嫂子旅途劳顿,快来吃点东西。天巫府的菜最是可口,连秦国御厨也比不过的。”那女子妙目流盼,显得警觉不安。
阿拉耶识朝那女子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来者都是客,村野寻常小菜,莫要让贵人见笑。”抱婴女子方才坐定,慕容恪和袭人也到了。袭人知机,让出座位让慕容恪落座,她的眼光在桌上四人间打转。慕容恪坐在那女子和阿拉耶识之间的位置,脸上带了温和笑意,很自然地从那女子手中接过婴孩抱在怀中端详逗弄。不等慕容恪说话,信王干咳一声,得瑟起来,“太原王为了天巫病情,回家连妻儿都不见就赶来我宣化,又衣不解带看顾天巫。陛下得知太原王忠义之举,心中感佩,三日前便飞鸽传书燕王,请他派人护送太原王妃和孩子来我秦国一家团聚。”
从那抱婴女子出现时起,阿拉耶识就猜到这个结果:抱婴女子乃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雀儿——燕国千红郡主段希钰。一面是巨大的惊喜,一面则为秦皇的手段暗自心惊,当真要将我圈禁在宣化么。事已至此,见招拆招,先要好好和雀儿聚一聚。
“这位就是太原王的王妃千红郡主。”阿拉耶识率先打破沉默,脸上绽放盈盈光彩,“何时动身的呀,也没见太原王提起过,不然,我定然亲自下厨做菜款待。”说完,一双妙目在千红郡主脸上看个不住,脑子里在迅速提取昔日齐丽霞的形象信息和她做比对。
袭人哪能知这其中关窍,只当做天大好事喜形于色,“太好了,师尊天天都念叨雀儿呢,这下可盼着了。你们慢点吃,我再去做几个下酒菜!”说完眉花眼笑地下厨去了。
慕容恪和阿拉耶识不经意间交换了眼神,心中明了秦皇下手真真又快又准,这局他们输了。千红郡主一旁笑着点头,附和道,“皇上的旨意来得很急,妾身只来得及带上二个使女和一些日常用度,便赶着来见夫君。这一路我担惊受怕,生怕孩儿哭闹,好在坐的是宫里最好的马车,倒也没受什么苦。只是妾身到现在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她被阿拉耶识毫不掩饰的探寻眼光看得不安,心中满腹疑虑也不朝座中两个男人发问,问话内容虽是对慕容恪说,眼睛却与阿拉耶识俩俩对视。太原王妃心中既纳闷又诧异,接到之一赶赴秦国本是又惊又喜,谁知却见慕容恪与一个天仙般少女在一起,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慕容恪正待要解释,阿拉耶识及时用眼神止住了他。这个细节也被千红郡主看在眼里,一时心中打翻醋瓶,看着阿拉耶识的眼光也有了警觉的敌意。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番眼神变换怎能瞒过得心理学家的洞察力?信王一脸清白无辜的新鲜样子,说是事先不知道接的太原王妃,但这人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分分钟都在出卖他,指认他是始作俑者之一。慕容恪表面喜悦,可是从他逗弄孩子的无意识动作来说,他确实不是秦皇的同谋,没有因为国与国的厉害关系出卖天巫。对于场域的感受力和洞察力,是带心理咨询师成长小组的督导老师必须具备的技能,他们几人的互动被阿拉耶识看在眼里,是时候对这个千里奔袭探亲的行为给个最权威合理的解释了。
“事情皆因我一人而起,王爷乃是侠肝义胆,为了完成朋友嘱托来到宣化,王妃要怪就怪我。”阿拉耶识把所有的话头都揽过来,免得三人三个说法,扰乱了雀儿。
千红郡主挑眉疑道,“希钰愿闻其详。”
阿拉耶识编了一套官方说辞,既是对千红郡主也是对信王和慕容恪等人。之前,袭人、信王数次问过为何要寻雀儿,都被她含糊其辞搪塞过去,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慕容恪和她单独相处时间不长,也没有仔细打听过,如今是“揭秘”的时候了。于是,一个很老套普通的巫族故事就诞生了。大意是:天巫一脉是护佑海外中国人的灵魂安息平静的祭司。每一届祭司都由未婚女子担当,阿拉耶识就是中国现任的天巫。天巫过世前,都要寻找自己的弟子和传人。阿拉耶识通过占卜得知适合的弟子和传人会出现在中土大地,是一个小名叫雀儿的郡主。三年前,阿拉耶识偶遇质子慕容恪,委托他在燕国寻找雀儿郡主,不想雀儿郡主竟是太原王妃。因与天巫消息断绝,一直无法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