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心想,这家人有故事,久留恐有不便。她笑着对景平侯夫妇抱歉道:“侯爷、夫人,最迟三日,我就要离开此地。李校尉就是专门来接我的人。”
阿拉耶识这么一说,满屋的人除了李据,连嬴归尘和阿琪都感到突然。
“我在秦国惹下这泼天的祸事,已不为世间所容,带累天巫府的人也跟着遭殃。赵国石闵特意遣李校尉来接我和董伯、紫蕊去老家襄国隐居,我想这是最好的安排了。我与董伯、紫蕊分散两处,这几日准备一下就动身。”阿拉耶识环视众人,平静地说。
阿琪当先反对:“你千方百计才逃出赵国,如何又要回去?石闵这次自身难保,怎么护得了你。你就留下,钜子一定有办法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李据立刻反驳她:“怎么藏,是藏在侯府还是皇陵?天巫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物件能藏多久。石将军今非昔比,在赵国无人能动。墨侠终究不能与朝廷抗衡,何况,钜子这次救了天巫已是我们的恩人,断不能再让钜子涉险犯难。”他坚定地看着嬴归尘和阿拉耶识:“明日我便调宣化城中飞龙卫护送董伯和紫蕊姑娘来宛平会合。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景平侯与夫人见说起天巫去留,心中无底,只有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儿子嬴归尘。嬴归尘脸上笑意尽失,他原也为天巫的去留犹豫不决。他深知天巫一直不愿留在秦国,也不想与各国庙堂有牵连。现在寄居梅园是个机会,既可以帮她离开,也可以替她翻案,让她继续留在宣化。他本想这几天看看风声,试探阿拉耶识的心意后再决定,谁想李据与她下午相见后,她竟一改初衷要回赵国老家。他只得提醒天巫,这一两天会有慕容恪和石闵的消息,如果一切顺利,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现身秦廷,戳穿大巫祝的阴谋。
“何必戳穿。”阿拉耶识唇边浮出一丝苦笑,如花的青春娇颜有了落寞之态,“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我一会儿是赵国董秋滢,一会儿是中国天巫,根本是个来历不明的怪物,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我想清楚了,这世上只有石闵是真正相信我又肯给我自由的人。他不再是孩子了,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阿琪急了,让阿拉耶识想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石宣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她和石闵。阿拉耶识微笑摇头,李据和她交换了会心的眼神。下午她与李据相见后,便想出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瞒过阿琪、钜子和信王等人。回董秋滢故里襄国隐居一说,纯粹是误导嬴归尘和阿琪的说辞。她要在飞龙卫的护送下去楚国,楚国卫将军李良弼会在那边悄悄接应她。李良弼在跑马大会上与石闵一见如故,引为忘年知己,石闵原先想拉飞龙军投奔楚国也是他引荐之故。
阿拉耶识下巴靠着阿琪的肩头,带着愉快的腔调朝她撒娇:“我已经决定了,阿琪,你不用担心。石宣和石韬明争暗斗,这次津台事变他们两人都被赵王禁足,等他可以出来活动时,我早就在襄国找好地方隐居了。如果我们有缘,或许以后还能再见。天下之大,谁说得清呢?”
嬴归尘眉尖微微抽动,终于首肯了阿拉耶识的计划。“既然天巫已经决定了,我自当尽地主之谊。后天走时,我送你们一程。”他从席间站起,漠无表情地说,“天巫两次被劫得病,日后还须精心调养身体才能彻底复原。我这就去准备天巫以后要用的药方。”
他跨出门时,正巧墨田慌慌张张端着一碗药进来,一边咋呼道:“师兄,天巫的药我熬好了。你这下总该让我上桌吃饭了!”他进来看见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不复有开始时的欢乐气氛,感到纳闷。阿拉耶识见状对墨田笑道:“这桌子上的菜全归你了。”她起身对景平侯与夫人告辞,李据、阿琪也跟着起身,片刻之间,房中只剩景平侯夫妇和一个大嚼特嚼的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