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田二岁时做了嬴归尘的师弟,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以为是无人能敌的。有一年,师兄在马岭关一带采药居然受了重伤,听说是一个小女孩伤了他,自此他知道师兄得的怪病是不能沾女人的。春天时,师兄把他墨家的那个师弟李吉绑回来时,也受了重伤,据说,还是当年那个女孩伤了他。墨田便对那个能伤了师兄的女孩既好奇又痛恨。没多久,师兄听说那个女孩被李吉重伤命在旦夕,强行出关赶去救她,怎么都拦不住。墨田在那次见到那个躺在棺材里的神秘女孩,她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师兄情愿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果然,那次差点要了师兄的命,幸亏师父结束修真出山,才把师兄的命捡回来了。这次,他听说又是救天巫,二话不说就喊何瘸腿赶车跟着李据来树格围场,马车里装的是师兄在外排毒的药水桶。
有一点墨田看不明白,他原来以为阿琪姑娘将成为师嫂的,但是他现在与天巫有了肌肤之亲,阿琪姑娘怎么办?墨田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想:阿琪姑娘也很喜欢天巫,她每次来侯府,都会说一些天巫的事情,每次师兄听得都很认真。既然他们都喜欢天巫,师兄把两个都娶了就好了。不过,师兄那个病什么时候能好呢?
就在墨田想入非非的时候,浩陵内的嬴归尘和阿拉耶识正相对而坐吃早点,二人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互相捂嘴望着对方,都觉得有些好笑。
“谁在咒我?”阿拉耶识一本正经地自问自答,“嗯,我猜是秦皇,他一定恨死我这个妖女了。”
“是墨田,每次他偷懒都会抱怨我这个做师兄的不近人情。”嬴归尘有十足的把握墨田又在躲轻闲。
“你还有一个师弟?”阿拉耶识随口就问。
“墨田是医家这边的弟子,因是我师父捡回来的孤儿,又让他跟着我学医术,我就给他取墨田这个名字。李吉和我则是前任墨家钜子的亲传弟子,他与墨田不相干。”
“原来是这样。”阿拉耶识稍微把嬴归尘的师承梳理一番,“毋宕是儒墨长老,让儿子拜钜子为师是顺理成章的事。李吉是个危险的疯子,难道你和师父从没发现过他有反常之处?”
“反常吗?”嬴归尘握筷子的手停在一叠豆干上,轻轻摇头,“师父除了教我们武功和墨家学问,不与门下弟子亲近,等闲人也见不到他。每隔二月,我便要去琅琊天台山随医家师父研习医术,实则与李吉相交甚少。只记得他学艺时寡言少语,喜独处。有人说他不好相处,若与人一言不合便动手。他是天生武学奇才,下手又重又狠,后来门人们都不去惹他,他也自在。”
内向冲动,抑郁,有些神经质,情绪不稳定,这些都是精神疾病易感人群的特点。“李吉就没有特别奇怪的想法或者行动?”阿拉耶识想弄清楚李吉的既往病史,说不定可以看到他发病的症结所在。
“他十八岁那年从家里回到墨家总坛后,变得非常暴躁,常与人打架。有人曾看到他在树林中大喊大叫,狂劈乱砍,嘴里说着骂人的话。”嬴归尘在回忆门人们转述的有关李吉的事。“那时师父已经离世,无人管得住他,我从琅琊回来后才把他约束起来。未几我接任钜子,招毋宕回总坛述职才知道他家中变故,李吉不满其母行为不端,杀了其母的相好。”
“哦,母亲行为不端确实会对孩子造成刺激,他因愤怒行为失控。那后来呢?”
见阿拉耶识不自觉地带出海外新词,嬴归尘微露异色,但仍继续他的讲述:“后来,毋宕说要专门回家处理家事,便推举齐平丘接替他长老之位。半年后,毋宕托人带来墨家账簿,核账发现短了西域商队与东海米盐交易的款项,约值二百万金。齐平丘去宣化寻毋宕时,已经人去楼空。李吉听说家中剧变,趁我去南蛮寻药之时偷跑了。这五年来一直没有他的踪影,不想被天巫查出下落。”
阿拉耶识提出她的疑问:“你找到李吉也是白辛苦。他是一个精神分裂症病人,脑子有问题,你很难从他嘴里套出金锣和毋宕的消息。”
“精神分裂症?这又是你们中国医术对这种病的称谓。”嬴归尘闪闪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天巫可知中国医家如何治这种病?”
“不能根治,只能缓解症状和控制发病,那些药这里没有。”阿拉耶识干脆地断绝嬴归尘的念想,她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在古代合成神经药物“氯氮平”、“奋乃静”。
嬴归尘不为所动,他告诉阿拉耶识,经过他的治疗,李吉在夏天时已经好转,能够认出所有的人,但是他拒绝说出金锣上的秘诀。有人主张对其严刑拷打被嬴归尘否定了,他深知李吉的心性,越折磨越逆反,而且,极容易把他打得犯病。嬴归尘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却让阿拉耶识惊疑不定,钜子的医术竟然能治疗“精神癌症”?
“钜子,你确定李吉夏天的时候恢复正常了?”她出言相问。
“从五月他伤好以后都同我在一起,我去南蛮迎亲也把他带在身边。入秋以后,他才有些发作的迹象,霜降以后更是一日坏似一日,如今教我一筹莫展。”嬴归尘说着,连吃了一半的素菜包子也放在一边,两道浓淡相宜的眉毛微微打结,自信冷傲的面容首次有挫败的失意。
阿拉耶识瞧着冷面人终于有点活人生动表情,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嬴归尘不解地看着她,一脸的无辜和后知后觉,“天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