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是生命绽放的季节,在温和的阳光下生出点点嫩绿,在微风下轻轻摆动。然后仰着头,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片天地,或是站在崖畔,俯看云生云灭,静观众瀑入云,或是看着夕阳落下金色的阳光照耀在黑青色的城墙,反射出一种极为肃穆神圣的光泽的雄城。
有天空便有了在辽阔天地鸣叫的雄鹰,有了崖畔便有了如束如柱落入云雾之间的瀑布,有城便有了守城的人,有了日日夜夜淋着雨水的黑青色墙壁,却冲刷不尽的黑色血迹。
有了这,便有了那!
有了那,便有了这!
..........
这一刻,在春天里,云澈却躲在黎明前。
云澈忽然很想哭。
不该是这样的!
真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云澈不是主角,不是的,不该是的。
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个鬼地方,在一个山野村庄过了几年好日子。
没有了爹,没有了娘!
我被抛在了河边,溪水打湿了裹住身体的破布,那一年,我还没有记忆。
爷爷说,那年,我刚出生两个月。
或者,我该早就被大水卷走的,或者,被野兽吞食的。
没有吃的,我认了,天下不是人人都能吃饱饭的。
没有穿的,我也认了,天下也不是人人都能穿的暖的。
但我还能数着星星,我还能仰望着这片星空。
至少,我还能这样。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个年头,某个春天,某个黎明,某个黑暗。
我对这一头狼,一头想要抱我活活吞下的孤狼,一头眼中闪烁着血色光芒的野兽。现在我就要考虑生存还是死亡这种狗屎问题,这一年,我才五岁。
我想要好好的活着,虽然活的很苦!
希望可能很虚妄,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强,所以总得努力努力!
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会仰望着这片星空,看着每一颗星星慢慢的移动着,闪烁着,他们不会消失,不会像爹娘那样说不见就不见了,不会像时间那样说走就走了!
我手上染着血,我第一次握紧了柴刀,第一次挥刀,然后看着那些微微发乌的血水顺着柴刀头流至手指缝里变成粘稠的半固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巧克力火锅是种很恶心的东西。
我想要洗无数遍手,却总觉得怎样也洗不掉那些血腥味和柴刀上附着的淡淡锈味。
柴刀,染着血,双手,染着血,脸颊,染着血,衣裳,染着血,青石板,染着血,草原,染着血,孤狼,染着血!
眼前全是血!
都是血!
凭什么?凭什么呀?.......凭什么啊?
.......................
这一刻,云澈抓着铁刀冰冷的刀刃,眼光却不知道落在何处,是星空?还是眼前的孤狼?
紧紧蹙着眉尖,抿着嘴唇,酒涡像是个悲苦的问号,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
这一年,云澈五岁!
春天里,黑暗中,黎明前,铁刀上!
希望在哪里?
云澈想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瞪着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如鱼肚般的冰冷眼眸里满是黯淡绝望情绪,始终无法闭上,任由那些雨水击打在眼球上,把那些血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的眼睛!
谁的眼睛?
谁的绝望?
谁的冰冷?
......
忽然,云澈感到了一丝冰凉,甜甜的,还有些涩涩的!
这是眼泪吗?
这就是眼泪的味道吗?
又一丝冰凉的触感传到云澈的皮肤,似乎化开了手臂上干枯的血迹。
血迹重新化作了血水,滚烫滚烫的,火辣火辣的,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血不是火,它不应该是辣的,更不可能燃烧。
然而对于彼时彼刻的云澈来说,血就是辣的,就可以燃烧,把他的衣衫肉身乃至身心烧个干干净净。
因为......那是自己的血。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液缓缓在身上流动,一点一点的在皮肤上划过,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虚弱的感觉,很恐怖!
一丝丝的冰凉透着肌肤传入心田。
连绵不绝!
是什么?
下雨了!
云澈没有抬头,没有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感受着雨珠击打在**皮肤上的脆裂感觉,还有笼罩山间的湿意,心中默默念道“下雨了!”。
雨水如箭矢一般铺面而来,却没有疼痛,滴在身上,很凉!
真的下雨了!
云澈心中苦涩的想着“真的下雨了!”
那双眼睛会不会是自己的?
那抹绝望会不会是自己的?
那丝冰冷会不会是自己的?
云澈视线开始模糊了。
云澈看到雨水冲刷着地面,将地面的血水冲洗干净。
露出埋葬在灰尘腐土下的沟壑,纵横交错。
沟壑里有一株小苗。
小苗有两瓣嫩芽。
雨水,血水,污水流淌在沟壑中。
小苗在水中。
小苗原本在尘土中,在腐土中。
云澈觉得这是不对的。
普通人的选择,不该是这样。
普通草芽的选择,不该是这样。
既然在灰尘中,看不到希望,何不死去?
既然在腐土中,看不到阳光,何不死去?
云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从没觉得自己是那风雨中吹不跨的中流砥柱。
因为云澈,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就像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