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么意思。”五爷目光深邃,显得格外老练,“如今这世道,再硬的人也没法和真枪实弹比,如果真和北洋军团起了冲突,我猜他宁愿放弃在水一方,也不想惹火烧身,殃及鱼池,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了重庆那边的生意,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唐九城微微皱了皱眉,“我老早就想问你了,大老板除了在水一方这个生意,还有没有其他的了?他在重庆那头做的是什么买卖?”
“我哪里敢问他这个。”五爷苦笑了一声,“他做事周密严谨,非必要情况都不会和我联系,感觉上像是个甩手掌柜,逍遥自在,但账面上若是有一丁点儿的纰漏,他都会立刻发现,倒像是咱们都活在他的掌心里似的。”他说到这里,眼神忽然一亮,“在水一方这几年的生意不如意,上海滩这儿的生意其实主要还是要指着后院,我猜他和阿秀的联系会更多一些,只是你也知道,阿秀和我有些不对盘,近几年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但到底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直言直语了,有些话即便我问了,阿秀也不会说,我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个不痛快,索性什么都不问了。”
“要不要我去帮你探探秀姐的口风?”唐九城低声问道。
五爷连连摇头,“阿秀待你如同亲弟,你要是这么做,等于伤了阿秀的心,阿秀以后或许会把和你的关系都断了。她如今还能和我面上一团和气,也是仗着有你在中间,她做什么谋算之前都会衡量一番,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得罪她的。阿秀一个女流之辈,能把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手段自然非比寻常。你的话还没出口,她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为了探听消息得罪她,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唐九城点了点头,夹了个包子一口吃了。嘴里有了东西,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当初你和秀姐到底怎么回事?起先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我还一直以为她会成为我的五嫂呢。”
“胡说八道!”五爷瞪了他一眼,“她是你哪门子的五嫂?她当初做得是什么买卖你不知道?若不是大老板看重那条财路,把她塞到了后院里做管事,咱们这辈子也不会和她打交道。”
“哟,我竟从来不知道,五哥也是如此看重出身的人。”唐九城无语地笑了笑,口气中难免有些失望,“我倒一直觉得秀姐这个人不错,处事公平大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又难得有主见,遇事不慌不乱,她若是个男子,肯定有一番作为。”
五爷喝了口小米粥,摇头苦叹,“我不是说她能力不行,是说她的出身。她既挂了窑姐这个名儿,还能清清白白的做人吗?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不是机枪也不是大炮,是人的嘴。人言可畏,你再怎么厉害,最后也斗不过流言,多少能人都折在了这上面儿。”
唐九城盯着他的眼,“当初你和秀姐是因为什么事情闹掰的?”
“哪有什么事?”五爷笑着回道,“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堆积的多了,后来就爆发了。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就闹了个大红脸。其实……”他声音微顿,透着一股看透内幕的沉稳,“我是清楚的,这里面也有大老板的功劳。前院和后院的关系走得太近,互通消息,这种情况他是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他在中间使了些手段,加大了我的阿秀的矛盾。我想阿秀也明白,因此这些年除大事之外连后院的门都不出了。我们俩心照不宣,面上当然要做做功课,总要让大老板知道我们是真不合吧?”
“可见人太聪明了,也没什么好处,什么事儿都能猜出结果和深意来,那还有什么乐趣?”唐九城咬着包子道。
五爷哼了一声,“就这个世道,若不是事事小心谨慎,未卜先知,你以为咱们哥俩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唐九城不以为然,“你这样活着就不觉得累?”
“累点儿总比死了的好。只要能活着,累怕什么?我就怕有一日躺在墓地里,有心想累却累不着了。”五爷疲惫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扬声问道,“老付,茶准备好了吗?”他这么一说,就算是结束了兄弟二人的对话。
老付急忙从后厨跑了出来,“回五爷的话,茶水都沏号了,是您惯爱喝的老君眉。”
“送到客厅去吧。”五爷抬步正要走,见唐九城也要起身,急忙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急什么?吃完了再来说话。”
唐九城只好耸耸肩膀,一边吃早饭一边问,“这些天地片上还平静吗?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你顾好自己才是正经。”五爷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现在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你唐九城的事迹?兄长摆了一桌和谈酒,弟弟却从酒楼的窗户爬进去一枪结果了火龙帮的周当家。这会儿咱们的地盘连小猫小狗都很少来了,大概都知道了九爷的威名,不敢造次了。”
唐九城听了直点头,“那就好。”
“不过我听说,火龙帮在码头那边开了两家大烟馆,好像这两天就要开业了。”五爷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唐九城闻声动作一顿,“码头?那地界不是漕帮的地盘吗?漕帮的上任帮主老曹才死没多久,他这个儿子就敢接这样的买卖了?老曹生前可是对大烟深恶痛绝的,谁要是敢拖漕帮运送大烟,一旦发现了,二话不说扔到黄浦江里,要不是因为断人财路,老曹也不会遭了黑手。”
五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