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堵得洪明说不出别的，只得把包袱稳稳抱好。他想了想，把阿曼塞在里面的钱找了出来，板板整整的放到她的化妆台上，“衣服我收下了，但这钱说什么都不能要。我姐姐从前也是做这行的，我知道这些钱赚来很不容易，是阿曼小姐的辛苦钱，我再不要脸，这个钱也不能要。”
阿曼见他懂事，很是欣慰，“我早前听润珍提起过，你们家姐妹多，父母又体弱多病干不得重活，润珍这一走，家里没了顶梁柱，全部重担都压在了你的身上，我是心疼你，才拿钱给你的。你不用想别的，好好收起来吧。”
洪明还要再说，鱼莹已在一旁冷声道，“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是阿曼小姐借给你的，等你回头有能力赚了钱，再来还她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若是锦上添花也就算了，但这是雪中送炭，没有不收下的道理。”她声音微微一顿，又加了句，“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家里是急等着用钱了，若非这样，也不会在大门口等那么久。往年置办煤球的时候，多少能从中间赚点儿差价吧？”
洪明尴尬地垂下了头，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是……当时……是我姐姐让的，她说买煤球的钱，一屋子三个人分摊，犯不上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让我稍稍加一点儿，从中赚些跑腿的钱……阿曼小姐……我……”再看阿曼的眼神，就变得格外慌乱无措。
阿曼急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又不是不开事儿的小姑娘，这种事情我是明白的，本来也应当给你一些辛苦钱。”又抬头颠怪地看了鱼莹一眼，“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说起这些来了？”
鱼莹冲她一笑，盯着洪明看了几眼，“他已经当起了半个家，怎么还算孩子？”一想到刚到上海滩的那夜住进这间屋子时，润珍还唯恐吃亏的告诉她房费要从当晚算起，鱼莹当时就看出她是个惯会斤斤计较的人，这样一个半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让自己的亲弟弟帮着跑腿办事儿呢？
要是说里面没好处，谁会信？
恰好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嗤嗤的声响，阿曼到柜子里找了个水杯，倒了杯热水递给洪明，“我看你应该站了很久，喝杯水暖和暖和身子吧。”又问阿曼，“你要不要喝？”
阿曼怕水喝多了，明儿一早眼睛肿，果断摇了摇头，“我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一肚子水，什么也喝不下。”
不知为什么，洪明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质，仿佛能看透别人心事似的，因此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急忙接过了水杯，轻声道了句谢，连抬头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鱼莹为自己倒了杯水，在床边稳稳坐下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说什么？
阿曼费解地看着她，见她正聚精会神地望着洪明，似乎在等他开口，就诧异地看了洪明一眼，“洪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洪明吞了口唾沫，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有勇气迎上鱼莹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儿要说？”
“既然你家里急等着钱用，阿曼又大大方方的地拿出了一百块钱，旁人见目的达到了，还不拿了钱还不马上就走？你进门时又那么紧张的四下张望，明显是在防备着什么……”鱼莹说到这里，把嘴唇凑到杯子前吹了吹热气，“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洪明震惊到了极点，看鱼莹的眼神带着几分钦佩又带着几分惊讶，“我……我的确是有事儿要和阿曼小姐说。”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忽然跪在了阿曼的身前，眼圈通红地说道，“阿曼小姐，我姐姐……我姐姐根本不是跳江死的。”
“你……你说什么？”阿曼的声音明显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