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莹可没心思再去管她的想法,她也真是累极了,一开始还只是假寐,没多久就真睡着了。睡梦中竟然看到了鱼宁,浑身是血,脸上都是鞭子打过的痕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仿佛对她恨意十足。
即便是在梦里,鱼莹仍不觉得有多害怕,她一脸平静的迎着鱼宁的眼睛对视着,鱼宁显得那么不甘,仿似在问,你为什么要算计我?为什么要扔下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呀……
鱼莹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来,“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谁都可以牺牲,谁都可以抛弃……我只为自己而活。”
梦境忽然就转换成了村后那株翠绿的大树下,阳光明明灭灭地穿过叶子,暖洋洋地打在了她的身上,那个酸秀才还在摇头晃脑地讲着关于行兵打仗的故事,一群野小子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仿佛自己随时都要骑上战马,成为大英雄一般。
古来征战,胜者有几人?
赢到最后的,才是真英雄!
酸秀才说得越发激动,最终跳起来喊道,“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一群孩子被他疯疯张张的模样吓得四下逃窜,只有她,还安静地撑着下巴,认真地听着。
忽然,一阵冷风扫了过来,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变得死气沉沉,周围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四下里看看不见一个人影。她微微一怔,只觉得阳光都昏暗下来,有一道影子硬生生地从头顶压了下来,她猛然抬头,就看到那个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酸秀才把自己吊死在了大树上,眼睛外凸,舌头也伸得老长……
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在这里他有许多忠实的听众,听他胡言乱语,说古谈今,虽然还都是一群孩子,但他却格外满足。因为也只有他们,会在他说话的时候,认真倾听。偶尔他记错了或是忘了典故,这群孩子也根本不会戳穿。
所以,他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这里。
那年的饥荒,真是改变了好多事情。如果没有饥荒,酸秀才就不会死;如果没有饥荒,她娘就不会为了多省出一口吃的,活活饿出了病,最后也不会离开;如果娘不死,爹也不会再娶回来一个老婆;如果……
她忽然想笑,从枯树下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想拥有什么,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行。她抬着头,看着酸秀才凄惨恐怖的死相,一点都不觉得怕,她嘲弄地挑了挑唇角,心里想:“你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师,教会了我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只是你自己却没有做到,最终败给了命运,但我不会,永远都不会!我会成为最后的胜者,成为最后的万凰之王!”
一阵黑风呼啦啦的卷了过来,吹得一地的枯叶四处翻飞,酸秀才的身子也风铃一样的摇摆起来……寒风彻骨,鱼莹冷冷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炭盆中的火炭已经渐渐弱了下去,一屋子人虽说都坐在板凳上极不舒服,却疲倦极了,反而睡得格外香甜。田婶的凳子空着,人已经出去了,门也开着一条小缝。秋夜的寒风从这门缝中吹进来,扬起炭盆中一层薄薄的灰。
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四下暗沉,山林中偶尔有栖息的鸟雀低低地叫几声,一轮圆月更是当空而明,映得四周星辰都暗了下去。她抬头正看着,田婶已经解完了手,正冷得哆哆嗦嗦快步往回跑,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停住了脚步。
鱼莹也听到了声音,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她微微笑了一下,叫了声婶子。
田婶没搭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就要从她身边绕过去,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背对着鱼莹问道,“你这么亲近大关,是为的什么?大关年纪轻,受不得你的勾引,我活到这把年纪,世上的人真是见得多了,你的心计,我是知道的。我是看着大关长起来的,好好一个孩子,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婶子多虑了。”鱼莹轻声回道,“虽说不是婶子想得那么一清二白的身世,但我绝无害人之心,只想平安抵达县城,咱们路上相逢,县里分手,然后就各走各路吧。”
“要真像你说的,那就好了。”田婶再不肯留,快步进了屋子,原本还想把门直接闩上,但一想她一个单身少女,到底不忍心,只合严了,没有上闩。
鱼莹一个人在月色下站了良久,她亲近大关,自然是有所图谋,为的是若真给追她而来的人赶上了,也好求大关出手相助。一路上经她观察,发现大关为人热血冲动,与他亲近,真看到麻烦,他断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这傻小子对她,也算有点意思吧?
就像,当初金龙对她那般着迷……
她叹了口气,人活着本来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不想利用别人,就给人利用。
她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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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放亮,老关给老王押了点零钱,这钱是他藏在裤兜子里的,昨天也是为了护这点钱才挨了枪杆子,头虽然打伤了,但这点钱却安安稳稳的。老王和老王媳妇送他们到门口,还嘱咐老关注意安全,再遇到麻烦,可别硬磕,保全性命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