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莹认真听着她说,阿曼又道,“我这个人,表面上好像和谁都和和气气的,但能让我真相信的,其实也没几个。不知为什么,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能对我的脾气,也值得让我信任。鱼莹,今儿我落下一句话,以你的头脑才智,肯定是要有大作为的,将来若是为了你的发展,需要牺牲我,你不必客气,直接动手就是。但我只希望你看在我今日和你说了这话的份上,起码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我绝不会反抗,一定成全你。”
“好好的,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阿曼呼了口气,轻轻捋了捋被夜风吹乱的柔软发丝,“不知道是怎么了,许是润珍的死,给我的触动太大吧?反正你记着我今天说过的话就行。”
刚巧有空着的黄包车路过,阿曼急忙招了招手,“别站在这儿吹冷风了,走吧!难得我心情好,你今儿晚上说什么都要陪和我喝两杯。”
“行。”鱼莹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个人坐上了黄包车,车子沿着纵横交错的街路转了几个弯儿,阿曼还贴心的为鱼莹介绍着,“你来了上海就进在水一方工作,这么轻松自在的出来转转好像还是第一次。我和你说,那头是英租界,这头是法租界。都是洋人的地盘,如今咱们上海滩给划分的七七八八,十有八九都成了别人的地盘,这些地方是不许中国人随便进的。那些外国娘们倒一个个打扮的妖精一样出现在咱们的地方上。我有个客人跳舞时跟我说,咱们国家打仗上不行,给人压着,那就永远也翻不了身。这个时代,就是用枪子说话的,你打赢了仗,别人都听你的,打不赢,你就听别人的。”正说着,刚好沿途一列整齐的扛枪士兵走了过去。
阿曼看了一眼,急忙扯了扯鱼莹的手臂,“看见了没有?说得就是他们。”
鱼莹随意扫了一眼,本来也没当做一回事,却在人群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撑起了身子,多看了几眼,但他们只与黄包车擦了个边,就飞快地走过去了。
“怎么了?看见熟人了?”阿曼见她的模样,好奇地问她。
鱼莹摇了摇头,“没看清楚,瞧身形倒像是一个见过的人,也称不上熟悉,他……应该不会来这里的,可能是我看花了眼。”
阿曼笑道,“别看了,咱们马上到地方了,你赶紧想想要吃什么,别因为是我请客,就不好意思点菜,只管挑贵的选就是了。”
鱼莹低头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灯红酒绿的十字街口,那列士兵早走的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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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了脚步,一脸不敢相信的回头寻找着。
一个与他相好的士兵急忙拉了拉他的胳膊,“大关,看啥呢?赶紧跟上啊,别让长官看见了!”
大关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说道,“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他身后一个平日与他不太和睦的士兵听了,不屑地笑了笑,“这儿有你的熟人?别逗人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上海滩!是大小姐富家太太生活的地方,你个穷乡僻壤的傻小子,还说这里有熟人,真是笑死人了。”一边说,一边回头和另外人坏笑了起来,“你听见了没有?”
两个人挤眉弄眼地笑出了声。
大关根本不理会他俩,还在伸着脖子打量着。但他们两个笑得太过肆无忌惮,很快传到了队伍最前面骑着黑马的男人耳朵里,他驾着马折返回来,看见大关还一脸木讷地站在原地,问也不问地一鞭子抽了下去,“你小子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来?磨磨蹭蹭哪有一点儿当兵的样子?你这个鬼样子的,上了战场一个枪子就被敌人撂倒了,没用的东西。”马鞭雨点似的落在了大关的身上。
大关忙捂着脸躲了几下,“报告长官,我不敢了。”
“哼!”骑马的长官见他服软,瞪了他一眼,“腿脚麻利点,不然晚上就没饭吃了。”恶狠狠地在众人身上一扫,驾着马又冲到前面去了。
大关身后的男人还忍不住嘲弄他,“你刚才怎么不和长官说你看见了熟人?我看不是熟人,是看见了鞭子吧?”
大关闷着声音,脸上落下了四五道鞭痕,他拿着袖子抹了抹,“李狗子,不想挨拳头,你就赶紧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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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包车停在了餐馆的前面,店里的伙计见来了客人,急忙笑嘻嘻地迎了出来,“两位姑娘要吃饭吗?快里面请!”
阿曼付了车款,领着鱼莹刚要走,却给她一把拉住了。阿曼微微一怔,借着餐馆门前的红灯笼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喜欢上外面了?赶紧进屋吧,要冷死了,你是真不饿吗?”
鱼莹专注地看着前面,似乎发现了什么。
阿曼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转弯进了个胡同。
鱼莹哼笑了一声,“今儿晚上真是个好日子,竟能碰见熟人呢。”
阿曼倒没太在意,“我瞧着好像是牡丹?她有什么好看的,店里天天都能见着呢。”拉着鱼莹的手,上了餐馆的台阶,“快进去点菜,我真是要饿死了。”
鱼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姐姐就不好奇她身边的男人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阿曼听她语气有些非比寻常,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盯着那个胡同看了看,脸色也变得深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