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金表被放在了桌子的一角,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暗金色的光泽显得格外夺目惹眼。整个在水一方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安静之中,也不知是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亦或是事件的当事人太过名声大噪,因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来。
在水一方数月之中,接连发生了几件意想不到的大事,真是满足了这些看热闹人的心理。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只有金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周围的人眼睛都要看直了,传来一阵阵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的声音。
“哟,好像是洋货?就这么一块表,少说也得几千块钱了,多大的手笔,带得起这么贵的表?”
“你不认得他吗?这可是海关苏总长的儿子,别说是这样的表,就是比这再贵个几倍的,他也带的起。”
“那就难怪了。”
苏承志翘着二郎腿,专门由外国师傅定制的西装裁剪得体,上面的鎏金扣子金光灿灿的,那双漆黑锃亮的皮鞋随着他的节拍一上一下。他身材还算健朗,只是面容过于阴柔,在这样昏暗的光影下,多少显得有些阴骘。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笑着开口道,“五爷,您手底下的人儿如果真看上了我的东西,只要来句明白话,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别说这种货色的金表,就是金钟我也给你弄一个过来,绝色佳人,又是堂堂在水一方的人儿,怎么用起了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明面上虽然给足了五爷的面子,但这话细细一品,却是十足的难听。
五爷脸上的青筋抖了抖,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火龙帮的事情。自从火龙帮与漕帮合作之后,其他帮派见漕帮收效颇丰,见与火龙帮合作有利可图,一时间马蜂一般的围了上去,倒把火龙帮的地位抬高了不少。如此下去,他与老九的日子肯定要不好过,所以他必须想些办法,无论是明着来还是暗地里来,总之要让火龙帮消停一段时间才行。
可这件事儿还没处理完,在水一方就又出事儿了。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事关海关总长的公子,五爷只得放下了手中要紧的事儿,离弦之箭般的赶了过来。马经理候在门口,简单的把事情和他一说,他顿时眼前一黑,就知道不妙了。但好歹也是混了些日子的,这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应付的,就见他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苏公子向来慷慨,出手又大方,您出去问问,上海滩提起您的名字,哪个不知道呢?不过……”他微一沉吟,话锋一转,“我们在水一方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地方,但手底下养着的人还都是些懂规矩的,锦绣虽然来店里的时间不长,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难看事儿,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以他的年纪,做苏承志的父亲也够了,但他却压低了身段,口气也分外的客气。
苏承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依五爷的意思,倒是我冤枉了好人咯?”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五爷压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话要怎么回答?说是,那就彻底得罪了苏承志,得罪他是小,得罪他父亲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回头大老板知道这件事儿,还不扒了他的皮?但如果说不是,那等于承认了自家的舞女偷盗,以后哪个客人还敢来?在水一方还要不要名声?要不要做生意了?
五爷脸色微微一沉,强笑了两声,看向了一旁早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锦绣,“锦绣,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锦绣明艳的小脸此刻灰白得难看至极,她肩膀不住颤抖,磕磕巴巴地说道,“五……五爷……真……真不是我拿的!”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了起来。
纹霜躲在人群后面,忍不住不屑地冷笑出声。真真是个没用的饭桶,绣花枕头,只那个皮囊还能看。五爷这时候给你台阶下,明显是让你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好把自己摘出来,这紧要的当口还哭哭啼啼的,顶什么用?
这上海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眼泪掉下来,这东西放在别处或许还能博人怜爱,但仍在这里,就是这世上最廉价最不值得同情的东西。
何止是她,五爷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杏璇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魂不守舍地锦绣,小声提醒道,“别哭了,有五爷在呢,何况苏先生也是好说话的,你快把来龙去脉解释给他们听。”声音虽然不大,但因为周遭太过安静,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苏承志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杏璇吓了一跳,急忙别过了脸。
锦绣这时才反应过来,扑通就跪在了五爷面前,“五爷,我虽然来店里时间不长,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心里是明白的,我在在水一方也有些日子了,可从没做过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若是我偷偷拿了苏先生的金表,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她哭得梨花带雨,真是委屈极了。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抬头期期艾艾地看向五爷,只见他的脸色一点儿都没有缓和,只是眉头冲着苏承志的方向稍稍扬了扬。锦绣心下一动,跪着爬到了苏承志的脚边,“苏先生,您来店里几次,我对您可都是规规矩矩恭敬有加的,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儿?您发发慈悲,放过我吧!那金表真不是我拿的……”
苏承志扯了扯唇角,漏出一个冷漠而无情的微笑,“是吗?那我的金表是自己长了脚,跑到你身上去的嘛?刚我一发现金表不见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