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深夜,也就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是一个人知道,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乱说话,也给北安澜一个选择。
“你愣着干什么?去门口守着,别让人靠近!”知秋推了推如风。
如风反应了过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北安澜,起身出了院门口。
气一松,咳了一声,幽幽地转醒,对上的是觅夏和知秋担忧的眼眸,尽是泪水,温柔的,紧紧地抱着她,试图给她一丝温暖。
白皙的脖子上浮现了狰狞的瘀痕,和她白皙的肌肤对比,更显得触目惊心。
魔性一点一滴地褪去,看到的只有了然孱弱的身子在夜色中显出无助和脆弱,一身的血更是提醒他,刚刚那残忍的一幕。
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刚刚那一幕,他的妻子把手伸进了他娘亲的心脏,还有那喷出的鲜血,如斯凄厉。
可是……
疼!
他竟然心疼!心疼这个刚刚杀了他爹的女人!
还为自己差点失手杀了她而感到愧疚和自责。
恨和爱,在一个起点上奔跑,究竟谁会占上风?
他终于理解了了然过去的恨和挣扎,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她杀了他娘亲呢?他找谁报?
她十年的心愿了结了,却是以毁灭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有的幸福为代价的。
原来他的爱,抵不过她心里的恨!
他是那么努力,一步一步让她放下防线,那么辛苦去经营和维护的幸福,就这样,在这个黑沉的夜里,毁了!
幸福被毁得灰飞烟灭,连痕迹也不留,他能感受的就是他身体里的那股寒冰,和挣扎。
“秀,您还好吧?”觅夏心疼地抚抚她脖颈上的瘀痕,很疼啊!
了然一阵失神,眼中的绝望如潮水,几乎淹没了她,她觉得身体就像是被人钉了铁钉,动弹不得。
“王妃,说句话!不要吓我们啊!”知秋摇摇她的肩膀,不安地叫了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了然,如没了生气的样子,不管面对什么,总是那么努力活下来的了然眼中竟然是绝望的死寂。
眼光慢慢地对上知秋的眼眸,似委屈,似诉苦,似喊冤,可就是什么也不说。
夜,是一片死寂。
了然咬紧自己的牙关,因隐忍,鼻子酸涩难耐,脸颊浮起一抹红晕,和不正常的白形成强烈的对比,挣扎着,一闭眼,收了一切颜色,血丝淡布,直直地看着北安澜复杂晦涩的眼眸,看到了她不熟悉的冰冷和陌生。
心猛然紧缩,一阵抽搐的痛……
却依然选择了面对。
逃已无处可逃……
只有面对,起码她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你杀的吗?”
“是!”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没有离开北安澜的眼眸,看见里面的寒芒,还是轻颤了下,靠在床侧,无声地在背后支撑着。
静……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缠,狠狠地在北安澜心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痛。
他多希望她能否认,即使是假的也好啊!
“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不否认掉?”北安澜大吼着,转而降低了音量,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无法忽视的祈求和期盼,泪光闪烁,“我情愿你否认掉,然儿,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好不好?”
了然眼中的眼泪刷一下,再也忍不住,涌如泉倾。旁边的觅夏和知秋皆默默垂泪,为了替了然脱罪,北安澜竟然教了然撒谎,他是以什么心情在说这句话的?
死的是他的至亲!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好不?然儿,求你了,说不是啊!”他几乎是绝望的哀求,自欺欺人。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这样,北安澜,不要这样,是我杀的,说再多的不是还是我杀的,你能欺骗自己说不是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然拼命地摇头,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捏着,没有松开,咬咬牙,毅然说道:“是我杀的人!”
她的心好疼好疼,撕心裂肺亦不过此般疼痛吧,看着他明明清楚自己杀了安妃,一向那么孝敬的他还教她撒谎,自欺欺人,就是为了那么简单的愿望。
为了脱罪……
疯了……谁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