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鬼迷心窍,不知怎么还真信了这话,就拿了私房银子去贿赂了往年专门帮府里给老太太,太太们配药的贾菖和贾菱,将林姑娘惯吃的人参养荣丸里掺上了劣质的假参。后来,后来见药劲不大,索性狠了狠心,求着贾菖、贾菱二人,刻意寻了药性十足,激人心血的老红参,掺杂在药丸里,林姑娘身子正虚,一碰这烈性的药,可不就年年发病了!”
袭人愈发觉得疼痛难忍,便央求道:“邢姑娘,该说的我一句没瞒着,求你发发慈悲,好歹先叫人来送我出林子。”
岫烟沉默良久,袭人的话警醒了她,荣国府里容不下黛玉的可不仅是王氏,更有居心叵测的赵姨娘。就算黛玉碍不着贾环什么事儿,可贾宝玉却始终挡在贾环之前。岫烟心道自己糊涂,往日只见赵姨娘装疯卖傻,还真把她当成糊涂人了,可细想想,赵姨娘论姿色也不过中人,可却十几年如一日的将贾政攥在手心里,让贾政和王氏离心离德,这样的女人难道能用“愚蠢”二字来形容?
岫烟遂冷着脸问袭人:“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如何知道赵姨娘的苟且行为?难道她还大张旗鼓的跑到里去密会与你?还是说......这里面其实早有你的参与!你花袭人以为,万一林姑娘哪天重病去了,你就可以霸占住宝兄弟了?”
袭人又是急又是委屈:“邢姑娘不该白眉赤眼的诬陷我,太太早应准了我伺候宝玉一辈子,我何必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都是,都是......”
袭人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似在想借口。
岫烟早已冷笑:“我也恼我自己心肠太慈悲,”她提了桃花簪就要往袭人脸上划:“宝兄弟的性子人人都知,爱吃美人嘴上的胭脂。如果花姨娘这张漂漂亮亮的小脸蛋毁了,你说......宝兄弟还会不会再要你呢!”
这恰恰是袭人最害怕的事儿:“姑,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你说实话,我自然好好待姨娘。”岫烟轻笑:“多聪明的丫头,我又不会揪着你去主谋面前对峙,难道你还怕我反水不成?我纵然狠心些,你那哥哥和嫂子一家......”
袭人腿肚子直抽筋,忙不迭道:“我说,是二太太。都是二太太和周瑞家的说话时,我无意间听来的。”
吞了吞唾沫,袭人哽咽道:“贾菱和贾菖终究是贾家的人。按辈分算,林姑娘还是他们的姑姑,菱、菖二人虽然贪财,可终究害怕,就去禀告了二太太。哪知......哪知二太太一心要林姑娘的命。所以,只教训了他们一通,还说菱、菖二人是在构陷赵姨娘。贾菱贾菖看不懂二太太的心思,第二日送了配好的人参养荣丸,谁知二太太还是骂他们。贾菖就仍旧弄了那药性强的旧药,二太太闻了。反说好。贾菖、贾菱明白其意,从此以后就壮了胆子收赵姨娘的贿赂。”
说到底,与王氏还是脱不开关系。
在袭人的提心吊胆中。邢岫烟终究还是叫了两个躲在林子深处的丫鬟架着她出了桃林。
酒宴足足持续到午后申时,纵然这样,贾母及好些夫人太太们还觉不尽兴。等家去后也有人好奇悄悄来芳菲苑打听的,才知原来邢家这半日多的宴请,竟足足花费了一千多两。便是袁太太这种出手阔绰的听了,也不禁暗暗咋舌。
袭人在桃花岛上扭了脚踝。加上做贼心虚,越发不敢在王氏面前露面,王氏只当是意外事件,反而与薛姨妈笑赞袭人乖巧知礼,另叫外院孝敬来上好的愈伤膏药,打发玉钏儿亲自与她敷上。
袭人惴惴,没隔两三日,忽听宝玉回来说,赵姨娘之的外甥钱槐,因与人吃酒赌牌输了,欠下三百两的高利贷。钱家不肯认账,反而要去告官,那放贷的就打断了钱槐的一条腿,如今钱家愁云惨淡,赵姨娘的姐姐哭的死去活来。
袭人大惊,赶忙叫门上的婆子去家里送消息,让她嫂子无论如何要进来一趟。谁知门上的婆子回来说,打花大娘过世后,花舅爷就去南边贩货了,袭人的嫂子不敢独自在家,卷着包袱卷回了娘家。
袭人不免胡思乱想,又悄悄嘱咐了春燕,每日留心赵姨娘那边的动静。
春燕一家都是府上的家生子,她娘在当差,春燕的姨家表妹就在赵姨娘院子里做洒扫。
袭人头午才打发了春燕去探访消息,晚上园子落锁的时候就有了回信。
“我表妹说,赵姨娘最近不太平,屋子里总丢东西,开始也没发现,是那晚二老爷宿在赵姨娘的屋子里,问那年赏她的琥珀连青金石手串怎么不拿出来戴。还说......”
春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难免羞涩:“二老爷还说,赵姨娘的腕子白皙,最配那个手串。赵姨娘一时兴起,第二日便翻箱倒柜找。谁知开了压箱底的匣子,惊见平日珍藏的首饰去了大半。”
袭人追问道:“这种大事怎么没听说赵姨娘闹腾起来?”
春燕撇嘴冷哼:“要是别人偷了,赵姨娘可不就当院破口大骂了?做贼的再没别人,可不就是环三爷!环三爷刚开始还不承认呢,后来见赵姨娘要去找二老爷,他才扛不住,说是见不得钱槐受苦,都接济了赵姨娘的外甥。可我表妹说,是钱槐撺掇环三爷出去赌牌吃酒,还在外面......”
春燕贴在袭人耳边,偷偷道:“还在外面的小馆里养了个姐儿。”
袭人脸一红,立即啐道:“这种话你也胡乱说。”
春燕委屈的看着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