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明白,”杨昱微微一笑,“这支府户军虽然是新近组成,缺乏操练,但编排上做得不错,士气也颇为高昂,可见这几人都不是无能之辈。更难得的是,几人之间十分默契,上下同心,幢主和幢副也颇有担当,如果府户军都是这般军容,我有很大把握将南军挡在这荥阳城下。”
“都这般军容,恐怕是不可能的。荥阳也有府户军,却比这支要差上一些,和郡兵是差不多的水准。”元悰沉吟着说道。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悚然而惊:“大都督的意思是,咱们并没有挡住南军的把握?”
“战场上的事情,咱们谁说得清楚?”杨昱摇了摇头,“不过,当年北海担任西北道大都督时,我曾奉诏持节监察,对北海知之颇深,虽慷慨有状气,但军略只是平平,可见南军统领陈庆之实为难得的将才。其人在不到两月之内,逼降丘大千、击破济阴、连陷三十余城,我自认有所不及。”
事实上,杨昱在接到朝廷任命时,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然而,他恒农杨氏一门,受朝廷恩惠实在太重,入魏之始,即为上客,自后二千石方伯世代不绝,禄恤极多。他的伯父杨播、父亲杨椿、叔父杨津,皆由孝文帝钦赐佳字。一门之内,他父亲现为太保,加侍中,给后部鼓吹;叔父杨津为吏部尚书,掌朝廷选举重任;叔父杨顺任冀州刺史,防备幽州韩楼南下;杨顺之子杨辩,东雍州刺史,代之前任雍州刺史的杨椿驻防关中;还有堂弟杨侃,两个月前由岐州刺史转黄门侍郎,行北中郎将,扼守京师北门;堂弟杨逸年方二十九,即由中书舍人转南秦州刺史,加散骑常侍,于朝廷诸方伯中最为年少;他本人则刚刚卸任镇东将军、徐州刺史、东南道都督……凡此种种,可谓是荣宠之极。如今朝廷又委他以京师东部重任,他怎么能不尽心尽责呢?
杨昱长子、大都督府录事参军事杨孝邕杨伯喈走进正堂,躬身向杨昱、元悰禀报:“大都督,太守殿下,方才斥候来报,言管城为南军所陷,中牟守将弃城而逃,荥阳之东,已经无城可守……另有数百散军自中牟而来,是否要开城接纳?”
“既是溃逃的散军,我想就不必接纳了,以免影响城内军心,”元悰抬头望向杨昱,“大都督以为如何?”
“还是接纳吧!”杨昱却有不同的意见,“北海帝室近支,篡称天子,颇能迷惑部分臣民,散军若遭拒绝,很可能前去投他;就算不去投靠南军,流窜乡里,也是一大妨害。”
“不错,还是杨兄有见地,”元悰立刻转变了意见,“那么就开城吧!”
杨昱点了点头,传令杨孝邕道:“你即刻。另传我军令,晋升府户军幢主王建、幢副周惠为军主、军副,进城的中牟散军,皆归于王建、周惠配下!”
……,……
大都督府内的事情,王建、周惠等人自然不会清楚,走出府衙大门时,谢邦甚至还扯着田颖的衣衫,防备他突然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来。田颖感到非常不习惯,连忙笑着向谢邦求告:“世裔,好兄弟!我知道错了,你就放开我吧!”
“我可信不过你这蛮子,”谢邦板着脸数落田颖,“上次咱俩去洛阳东郭用餐,你和两个虎贲军士争闲气,当时我拉住你时,你也是这么求告来着。结果我一放开,你就挥起了拳头,连累我也被执赤棒卒捉去,和你一起在河南郡狱里关了一晚上。”
“那不是为了替咱俩出气么……”田颖讪笑道。
“好了,世裔,你尽管放手便是,”王建也忍不住笑了,“咱们已经离府衙这么远,田蛮子发作了也无妨。”
听到王建发话,田颖忙不迭的从谢邦手上挣脱。他一身蛮力,谢邦自然禁他不住,也只好无奈的摊开双手:“子聪,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真得改上一改才行。就说刚才吧,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真闹起来,你固然是要落个大大的不是,仲立和允宣也会被你连累!”
“是,是,我知道,”田颖摸了摸脑袋,“可那什么大都督也忒气人了!咱们辛辛苦苦赶来支援他,刚见面就拿那样一副嘴脸待人!跟着这样的上官,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憋屈呢!”
“子聪,你放心,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周惠微微一笑。“咱们是刚集结的府户军,大都督敲打一番,以免咱们心生懈怠,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实际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大都督对咱们还是挺看重的,否则他一个第二品的征东将军、南道大都督,怎么会亲自接见咱们?府内的长史、司马、诸曹参军事,都是五品、六品的上官,远远高出咱们这些幢主、队主……如果我没料错,恐怕很快就会有恩赏赐下来。”
“真的吗?”夏侯敬似乎不太相信,但神情中却是颇见热切。
“咱们等着瞧吧!”周惠胸有成竹的回答。
结果,才回营没一会儿,大都督府果然传来命令,晋升王建、周惠为军主、军副,负责接收中牟散军。夏侯敬、谢邦、田颖三人也水涨船高,各自升任幢主之位。
“周兄妙算!果然被你料着了!”升了官的夏侯敬,面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周惠谦逊了两句,心里却颇为自矜。真是,这种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