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娴在边上嗔怪地看着郑朗。
好歹他还是你的得意门生,不嫌说话太重了吗?
实际作为崔家女,也算是权贵之一,对丈夫一些作法,她与司马光想法很相近,认为郑朗做得略有些激进。
郑朗冲她摇头笑了笑,对正在思考的司马光又说道:“君实,我五十出头,你也近五十,岁月无情,你我黄金时光不多,就算是身体健康,也不过二十年的政治寿命。过了七十,纵然身体平安,也没有现在这等jing力。你的经术之才,介甫的经营之道,再加我,难道不想携手,共创一个美好的未来吗?国家在经历重要的脱变,上去了,国家会再度强大起来,下去了,以后又上哪儿找你我介甫这样的人才?”
倒不是傲慢之语。
就算有一个穿越者前来,未必有硬盘,未必有郑朗的好耐心与苦功夫,以及小宅的心态。况且象司马光与王安石,在历史长河里也找不出来多少。又道:“让我们替国家,替陛下开创一个历史。”
“喏。”司马光正se道。
不管什么想法,他也想国家变得更好。
郑朗又道:“来,我们再说一说南效祭天礼……”
几天后,王安石与司马光联手上了一篇札子,讲南郊祭天礼。
南效祭天礼创自秦始皇,皇帝必须亲自参加的大祭礼,不过秦朝短祚,没能很好执行,汉武帝捡了过去,说是三年一祭,也未能很好地执行,到了东汉,再次荒废。三国南北朝更不用说了,唐朝直到唐玄宗这才恢复过来。宋朝宋太祖时只执行了四次,宋太宗执行了五次。宋真宗五次南郊,一次东郊。宋仁宗时九次南郊,实际是十五次。
中间有区别,狭义的南郊祭天大礼仅指冬至南郊大礼,广义的包括冬至圜丘南郊大礼、季秋吉辛ri明堂大礼、正月圜丘祈谷大礼三大类,若包括后两者,宋真宗基本执行了三年一次大礼,宋仁宗则是不止。
两人进谏非是阻止频繁的南郊祭天大礼,阻止的乃是大礼之外的东西。
祭天大礼,并南郊拜明堂,还有就是抚民,何谓抚民,宽赋役,大赦,赏赐,慰贫苦。一祭上苍祖宗,二抚民以表心诚爱民。可这个抚民越来越变了味道。第一个就是大赦,因为南郊祭成了规矩与制度,往往一些穷恶极恶之徒,犯了事后逃匿,等到南郊祭来临投案自首,前面还没有判决,后面大赦下来就赦免了,因此这少数人越来越危害乡里。第一谏就是谏改大赦为小赦,轻罪者赦免,一些屡犯与一些大罪者不得赦,以免破坏国家治安,使官吏奔波疲命。
第二个就是慰贫苦,但钱帛到了官吏手中,层层克扣。天知道慰了多少贫苦,当然,二人也没有提议将这些钱帛交给慈善会主持,毕竟有瓜田李下之嫌。民间的还是民间的,朝廷不去干涉它。慰贫苦是必须的,不用临时抱佛脚,即便上天有灵,也未必领这个情份。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平时多执行一些善政。
宽赋役也是如此。
第三就是赏赐,这是重中之重,包括对兵士的赏赐,荫补,赏赐官员官爵等等。
原本是仁民之举,然而花费越来越大。宋太宗时一次郊丘,仅赏缗钱五百余万,真宗时增加到七百余万,到仁宗时仅是一次明堂礼就花费一千两百余万,这个一千两百余万还不包括额外的钱帛柴炭米粮赏赐,与加官进爵的。实际一次郊祭带来的无形浪费能达到两千多万缗。
它已经不是仁政,而是劳民伤财的庆典了。
其次,三年一次南郊祭,二人不敢说改成五年。可是朝廷制度已经规订,在冗官未解决之前,五年一次荫补,这个冲突怎么解决?
二人博学多才,引据论典,但如何减少这个浪费,使它成为真正的仁政,因为牵连太多,只提出来。未提出解决方案。想成为仁政简单。减少赏赐,往哪里减?减兵士的。兵士十有仈jiu会哗变,减官员的,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已经足矣。
这篇札子出来,就会有人反思。
郑朗只对司马光说了一句话,你与介甫商议商议。
听着王安石宣读札子,看了一眼王安石,又看了一眼司马光,赞许地额首示意。
能合作,让郑朗十分高兴。
司马光只是苦笑,希望这一年时间早点过去。到明年这时,改革水落石出了,老师收手,恢复以前的微调,减少全国的sao动。
王安石读完,赵顼问:“王卿,可有解决之道。”
王安石不答,而是看了看大殿的群臣以及殿外拱卫jing备的兵士。
赵顼也不说话了。
有解决之道,不在王安石嘴中,而是在自己心中。赏赐有多少,终是自己一句话的,但不能说出来。
等王安石说完,钱述说道:“陛下,臣有一本,诸官补缺。”
“奏来。”
也就是下去随司马光清查隐田的职官补缺。解决冗官之道最快的办法就是裁官,但一裁官动荡必多,最后郑朗做了谦让。可在选官方面就十分严格了,空缺出来,必须有职官荫补,荫补时必须有知州以上官员保荐,因为恢复了真宗时代的连坐法,若保荐的职官任差后有贪法等私罪行为,保荐官也必处罚,因此保荐时保荐官员不得不慎重地考察保荐人的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