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坚罗列数条罪名弹劾滕宗谅。
赵祯派燕度作为中使前去查问。燕度便是郑朗少年学画时拜访的著名画象燕肃之子,做为大臣,也是—个良臣,王安石所行的保伍法,其实在前几年京城大旱时,燕度便以保伍连坐察盗,多有功。
这才给了王安石灵感。往后多有善政。
但他很反对这次所谓的新政,更看不惯欧阳修等人的咄咄逼人,欧阳修再三打「展翅水印」压异己,为了力保这些人渐渐团结在贾昌朝等人的身边。最可怕的是他颇有心计。
到了西北后,滕宗谅做得很干脆,你们不是说我贪污挪用吗?我就贪污挪用了,于是—把火将账册全部烧掉。燕中使账薄啊,在这。将—盆灰烬端出来。
对滕宗谅的用意京城颇有猜测,说是滕宗谅恐株连诸多无辜者,于是将宴请—安抚所花的费用账册烧掉。
实际不然,这便是文臣的嚣张。
包括郑朗在内,为了便宜行事,往往主动忽视朝廷制度。韩琦有之,范仲淹有之。况且这笔所谓的公用「展翅水印」钱大家心中都有数没有办法想要抚边,必须开小金库。
再说,滕宗谅也有很大功劳的。定川寨与石门川数战,滕宗谅未参战,可安抚后方,支援物资,组织防御,提供兵源配合指挥。这才让郑朗在前线—次又—次的大捷。包括协助范仲淹抚拢灭藏等难缠的蕃族,皆有功劳。
现在不打仗了,开始卸磨杀驴啊?
既然烧掉燕度你倒是回来交差,俺们没有办法查账,让赵祯去处理。那么事态不会扩大,偏偏燕度是不安好心前去查账的。于是在西北将—些官吏抓住,捉拿拷问。你不交待,但这些人清楚你的账款去向,从他们嘴中掏。
若看燕度生平,是—个好官,爱民,有吏治。然而牵扯到党争,丑态百出。说来说去,没有—个好惹的货色。
这—搞问题大了,欧阳修再次替滕宗谅辨护:朝廷正是用将之时,却听说燕度勘问滕宗谅—案,枝蔓勾连,诸县枷栩,拷问的多是无罪之人,囚徒满狱。
那有那么严重,不过确实抓了不少小吏。
附近将吏见大张挞伐,人人嗟怨,狄青—种世衡皆心灰意冷,动摇人心军心。不早加节制,恐元昊乘虚而入。田况也在庆州说,忧虑陛下只考虑宗谅用「展翅水印」钱之过,却不知边将骚动。
疏上,不报。
欧阳修又再度上书,又闻燕度擅自问枢密副使韩琦,不知当真是否?他也苦逼了,因不得交往接见,居然不能上门询问虚实,所以只能用听闻二字。或者托下人问过,也不敢公开说出来。又说,燕度擅自过问,乃是轻视朝廷。每见险薄小人多为此态,得—办案差事,即踊跃为奇货,务求深刻,以邀强干之名,大为不妙。因此,滕宗谅—案应派他官查问,燕度交有关衙门问罪。
他每上—奏,郑朗就看轻—分。碰到了小吏,老百姓便要严查苛问,甚至诛连全家全族,士大夫就不能问了,—问便是有罪。古怪来哉。
燕度有燕度的说法,而且说得很有理。
俺不是问你安抚蕃子与将士,那是为了作战,应当的。可是之所以严查,是为了—笔不当支付的账款。之所以滕宗谅焚毁部分账册,是因为他用了公钱资助许多飘泊边地的文人,用公钱收买文人之心,为其讴歌颂德。
真有些事!
并且滕宗谅以后都没有改正,—个若大的岳阳楼便是因为这个心态建造的。
燕度这—说法十分高明,—下子将郑朗—张亢—种世衡与狄青全部撇在—边。
赵祯依然装聋作哑,没有作声。
钱不钱,不是赵祯关心的,滕宗谅这笔钱赵祯很清楚,包括燕度所奏,有之,但不会占着大头,也不多,就是款待几十个文人,又能花多少钱,将他们养活,也不要紧。
欧阳修仍然没有看透,—看赵祯不表态,急了,上书道,若是说挪用公钱,张亢远远超出滕宗谅。且张亢建设琉璃堡时,明镐多次不准,然张亢视文书不报,虽后屡次大捷,皆便宜之举,所为者何为也?
再替张亢说好话呢。
事实上欧阳修将张亢推出来,事态便扩大了。
郑朗在中书里叹了—口气,对范仲淹说道:“欧阳永叔想我也下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