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君子党的另一个大哥大被一个“老好人”坑了。
张士逊看上去是朝堂中最人畜无害的,不然也不会得到和鼓的名号。但别当真。因为孔道辅不附己,张士逊痛恨之。正好开封府小吏冯士元贪污受贿,知开封府郑戬,也就是范仲淹的联亲穷治之。
一根萝卜拨出来,一连就象郑朗在杭州查私盐一案一样,不能深查,一深查问题终归很大。查啊查的,查到了盛度、程琳以及庞籍身上。张士逊有意对孔道辅说:“皇上对程公甚厚,今天为小人所诬,应当面见皇上为之辨个清白。”
孔道辅也就相信。
张士逊做得很丑,可是孔道辅用心也不纯。
人老了,锐气消失,也就变得贪心了。所以郑朗一直说范仲淹是宋朝唯一的士大夫,不是郑朗自己,也不是富弼包拯,更不是韩琦孔道辅。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政见对错那是个人能力问题,可人家的德操从始至终,都干净得象白雪一样,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才是真正的君子,要么再往下排去,也不是富弼包拯,而是一个最让人想不到的人,赵祯!
范仲淹胜在干净凛冽,赵祯胜在温和仁厚。其他的,都是操蛋的,或者扯蛋的。
当然,老孔也不是一个坏人。但老先生,你都想一想,人家也是君子,你们一伙的,还是范仲淹的联亲。查的是贪污犯,难道做错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向赵祯示好,向程琳示好,于是准备将郑戬出卖。老孔入宫面圣,言琳罪薄,不足深治。赵祯大怒,以道辅朋附大臣,故特贬罢。又下诏将盛度程琳庞籍等人一起罢免。
这次张士逊拿涅得很巧妙,一是赵祯对朋党一直很忌惮。事实他这个远见胜过了宋神宗,若宋神宗有赵祯这种智慧,宋朝就不会有党争出现了。二是大战在即,财政困难,沾到钱,赵祯眼睛都绿了。
他自己也在做榜样,不说以前,今年冬月,又出内库珍珠三十万赐三司,谓辅臣曰,此无用之物,既不欲捐育,不若散之民间,收其直,助籴边储,也能减少对百姓的一点税敛。
可你们这些人自称为君子,又是朝廷最顶级的大佬,一年拿着无数年薪,居然还要贪污,怎么可能忍受!
其实这些君子党真不是君子,若朝堂中有三两人能达到房杜的高度,有这样的皇帝在世,宋朝虽然困难重重,同样盛世也会到来。
但一下子处理了这么多大佬,赵祯心中有些担心,问辅臣:“所决冯士元狱,外面有何议论?”
张士逊说道:“台狱断阿徇案,不彻底清查不能肃清朋邪。”
皇上,你不能反悔,将孔道辅召回。
张士逊一推,赵祯于是没有再吭声了。
老孔刚到郓州,得知此事,始知为张士逊所卖,一气之下,生病死了。不过天下的嘴舌掌握在君子手中,于是以其直憾之。
郑朗所说的就是这件事。一个“老好人”都有这样的权谋之术,况且他人。到了京城,不要说做事,仅是阴谋阳谋,就有的受!
“孔道辅死得是有些冤枉。”
“冤枉什么?自找的,但进京未必是美差,一旦进京,附小人,天下嘴舌皆在君子掌控之中,我也会被他们骂,附君子,朝堂政权却在小人之手。若让我选择,一辈子在地方谋官,最是舒心不过。”
“一辈子在地方谋职?”
“在地方上谋职,不碍君子与小人的眼,顶多做一些让他们不快的事,但我手中有了政绩,难道无大过将我流放到岭南?”
“岭南好啊,还有一个吴小俏娘子等着你。”崔娴又在飞白眼。
“又来了,你别开玩笑哦,吴小娘子不会,但杭州有一些漂亮的俏妓,我养三两个不算过份。”郑朗笑嘻嘻地说。
“你心里就想。”但崔娴不敢再开玩笑,有些怕。
然而崔娴对吴小娘有些念念不忘。虽然杏儿怀了孕,可不知道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子,家中一直人丁不旺。吴家小娘子也是良家子,上次主动前来要求留下,崔娴没有答应,可心中有些小小意动。
当然,如果此时郑家有三两个男孩子,崔娴不会产生这想法的。
郑朗不以为然,在自家这个小姑娘要上吊,临离开时又要求留下侍候,大约与遵守承诺无关,只想借助自己这层关系不想让她一家人流贬到岭南。也许自己猜错了,虽在地方上,涉及到许多黑暗面,自己同司马光一样,变得越来越腹黑。
“为什么皇帝召你回京叙职?”崔娴问。
郑朗没有立即回答,眼睛却看向西方。
西北战事已经在打响。
冬月元昊入侵保安军,保安军在延州境内。
当地地形有两大南北走向水系,西方的洛水,东方的延水,种师衡以敏税的战略眼光,在延水的东侧修了一个青涧城,这个城修建很有战略意义的,几乎杜绝了李元昊从延水东侧向延州发起进攻。
在延水与洛水中间的大片区域,有金明寨与保安军,在它们下方,是延川、宜川与经川三条河流的交会处,又叫三川口。保安军与金明寨上方便是白于山与土门,以及一边串的羌寨。再上方便是长达两千多里的横山山脉,本来是属于宋朝的,可因为这里多是羌人,宋朝原先没有重视,西夏崛起后迅速将这一要地占领,修建三百多个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