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
女童惊呼声戛然而止,黯淡的五色清光闪过,残破祠庙中两人一犬已是消失不见,只余地上一滩水渍,以及那断腿香炉中的三截草茎。伍九文学书友上传
下一刻,祠庙中闹哄哄地涌入老老小小十余人。
“方瘸子,你当真没有看,看……”
出声质疑的锦袍老者忽然就张口结舌,两眼瞪得牛眼般大,一瞬不瞬地盯住那满是蛛网灰垢的金身神像!
金身之上,兀自有光芒在流动,只是随时间流逝,看得见地黯淡下来。
“功,功德金光!”
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十余老少顿时鸦雀无声!也不知是谁带头,呼啦啦就跪成一片,不住顶礼膜拜!面上有虔诚,也有惶恐,还有深藏眼底的希冀与火热!
“小,小许仙人显,显灵了,又,又,又显灵了……”
一手持旱烟杆,白须邋遢的老者哆嗦个不停,口中喃喃有声。
神像之上的功德金光正自黯淡,眼见就要消逝无踪,那锦袍老者正自惶急无措,听得这唠叨,立时转身喝道:“张老头,还不快些住嘴!倘若冲撞了神灵,你可担待得起?!”
这老儿颇有些地位,这般声色俱厉地呵斥,张老头面色一白,颤声喊冤道:“里正老爷,不,不关俺的事啊!俺正诚心叩拜,怎怎怎会冲撞了神灵?方才俺还看见那臭狐儿拖了一只死狗偷偷摸进来来着……对,定是那小乞儿不干净,惹得小许仙人不快……”
“无赖老匹夫,还要狡辩!来呀,速速将他轰出神祠!”
张老头更是惊惧不已,还待分辨,却被旁人扯住了衣袖,赶紧住口,失魂落魄地随同邻人走了出去。
锦袍老者赶紧回转身来,拜倒在神像前恭声祷祝,依稀听到是“愚民无状”、“冲撞仙人”之类的忏悔之词。
先前在街巷中玩耍的几个孩童虽觉此事稀奇,却不似大人那般敬畏有加,早有机灵地偷偷溜将出去,一面飞跑一面叫喊。
“小许仙人显灵了!小许仙人显灵了!”
“张老头出言无状,惹怒神灵了!”
“胡说,是那臭狐儿不干净……”
城中百姓密居,虽说白日间大都去谋生做活了,但总有歇在家中的,这一呼喝可不得了,小巷两旁的院中立时就鸡飞狗跳,叔伯婶嫂一窝蜂涌将出来,撒腿的就往祠庙跑。有那稳重还拉住兴致愈发高昂的孩童询问,得了肯定答复,也是急急向前,不甘落后!
大夏朝寻仙问道风气本就浓重,这定胡城虽僻处大漠,但因道儒与佛么相争,见得仙人的机会反倒较内地多些。正是因此,民人听得仙人显灵,方才如此急切,倘若得仙人垂青,那般好处却教人眼红!
有那腿脚快的赶至祠庙前,入眼就见两个老者正给晕厥在地的张老头顺气。原来这老头听一众孩童呼喊“张老头出言无状,惹怒神灵了”,只觉心间万般冤屈!好不容易见得仙人显灵,此事万分忌讳,一个不好,就要被认做断人财路,自家哪有这等胆子?这些毛孩子当真可恶至极,难道老头就不愿向仙人求取些福缘?本就年纪大了,气急攻心之下,一口气顺不过来,两眼一翻,就此跌倒!教送他出来两个老者好一阵手忙脚乱!
赶来的民人大都只是随意瞅了一眼,便如避瘟神般地绕道而行,热心的则留下来问讯一番。有个粗布荆钗的民妇正好挎了竹篮,蓝中有一只陶壶,三个陶碗,见状赶紧靠拢过来,放下竹篮,提起陶壶,倒了一碗粗茶。两个老者忙将张老头扶起,合力给他灌了下去,只是人已昏死,口齿不便,胸前衣襟湿了老大一片。
左边老者赞道:“小四家的,可是给你公婆与当家的送水去?”
民妇已将诸般物件收好,恭敬退到一边,闻言忙道:“劳烦牛翁相询,正是如此。不想方才出门,就听说此间许小仙人显灵,就急忙过来。”
那牛翁叹息一声:“你却是好心。这世道,人心不古啊!”言罢看着从一旁匆匆而过的路人,摇头不已。
另一个老者也道:“可不是么?被那几个黄口小儿一喊,老张头还不知要担多大的罪过。”
“啊!”民妇惊呼一声,面露担忧,“敢问叔伯,此间莫非还有别情?”
“如何不是?”
那“叔伯”来了兴致,颇有些眉飞色舞。
“依我看啦,此番许小仙人显灵,却是受了小乞儿的恳求!”
牛翁也是点头不止。
此刻那残破祠庙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连院内杂草从中都站满了人,只是神灵当前,也没几个敢大声喧哗,因此两个“高谈阔论”的老者说话,便引来诸多听众。
“吴老莫要卖关子,究竟怎生回事,快快说来!”
吴老腰板挺直,把手抚须,轻咳一声道:“要说也并非不可,只是我老人家忙着救护老张头,已累得口干舌燥……”
小四家的哪里不知其意,抿嘴一笑,持篮上前,早有殷勤之人抢着倒茶端水。
吴老美美饮了一碗,一旁的牛翁冷哼一声,又有人也给他奉上。
如此做足了姿态,吴老方才沉声道:“说来也是可怜,今日早间,那小乞儿带了她那皱皮沙狗哀家讨要吃食,正巧被胡大麻子见着。胡大麻子嫌她脏恶,便出手打骂,那沙狗也是护住心切,上去撕咬,奈何不过一雏儿,如何是对手,被一脚踢了三丈远!”
说到此处,吴老便住了口,面上做出悲悯的神色。有人凑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