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眼中不再是幻灭的虚空,反而像世俗老人那般,呈现浑浊之色。
许听潮等心下一凛,也不知护住太虚真人和阮清的那无形屏障是否还在,因此都只默默行礼。许沂却迈步向前,丝毫无阻地跑到阮清跟前,将同样赶来的姬霞推开,跌坐在地,怔怔垂泪,伸出纤手,颤抖着探向阮清的脸庞。
阮清还保持着转劫时的表情,满面带笑,嘴角隐含讥讽,眼神却极尽冰冷!
许沂不禁啜泣出声,数十年来朝夕相处,她如何不知阮清的脾性?这般样子,只说明他当时有如何悔恨愤怒!
“清哥哥……”
许沂近乎梦呓一般地呢喃,手指碰上面颊肌肤的霎那,阮清忽然“活”了过来,对许沂轻轻一笑,面上神色陡然转为柔和怜爱与宠溺:“沂儿,你我良缘,来生再续!”
言罢,化作一道清光消散,只余下一方八角砚台,一支紫金符笔,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刃,一个做工精细的白色乾坤囊。
许沂也不管旁人,伸手将那乾坤囊拿在手中,就痴痴地坐在原地,不言不语。
许听潮心头发堵,敖珊面色惨然,芍药靠在许恋碟身上轻声哭泣……但凡还留在此地的,无不面现戚色。
“沂儿,可要和师傅回灵狐宫?”
“不!”许沂闻言,顿时回过神来,返身拜倒在太虚面前,“求真人垂怜!”
“清儿既有遗言,老道怎会不许?”太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丫头,起来吧!”
“多谢真人!”
许沂喜极而泣,恭敬地拜了几拜,才站起身来,将阮清遗留的笔砚和那奇门兵刃收起。敖珊墨鲤合力做了一副玄冰棺,与许沂一道,将老太太的遗体收敛。
“师叔,此间事情,还需您费心操持!”
太虚向殷老道微微施礼,看那疲惫衰朽的样子,与行将就木的凡俗老人并无半分差别。
“师侄放心便是。”殷老道叹息一声,将目光移回许听潮身上,“你这小子,若是早几日拿出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太虚师侄也不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罢了,此事也怪不得许师侄。”
太虚缓缓开口,却让陶万淳等惭愧无地,许听潮还算后学末进,见识不够广博,他们却是结成元神千多年的人了,在仙府星辰阁,却都不曾认出这东西来。
“清儿转劫,须得有人前往接引。许师侄……”
“弟子在!”
尽管心中有些怨气,许听潮还是上前恭敬施礼,太虚为了找到阮清的转世之身,竟舍得耗费如此海量的修为元气,其拳拳爱护之意,足以让人心生感动,肃然起敬!且太虚点出自己的名字,此事只怕还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你师兄已在巨人界投生,你可愿走上一遭?”
“愿!”
许听潮稍稍思索,便径直答应下来,此番在太清门中与众多长辈闹翻,就算因阮清之事有所缓解,留下来也不见得会好过,还不如出去避上一避,眼不见心不烦。且得知阮清转世的下落,许沂怎不会前去相见?再者,太虚既然让自己去,定然有他的思量。
太虚略略点头,又对罗老道说:“还请师弟往西方善法寺一行,拜会济厄师叔。”
罗老道闻言,面色一变,寒声道:“阮师侄轮回到他界,可与那老秃驴有关?”
不待太虚回答,这老道便怒笑出声:“我道门隐逸这许多年,却有不少人忘了当年伤痛!”
言犹在耳,罗老道的身形却已淡去不见!
此去西方,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众人不禁面现忧色。
殷老道却似乎成竹在胸,淡然一笑,对许听潮说道:“你师伯损耗颇多,飞遁不得,还需借助你那仙府中的阴阳五行池,以为修养。这一路回转门中,须得好生护持!”
许听潮心中一凛,躬身应是,当即唤出仙府,亲自将太虚搀住,往洞开的大门走去。许沂抢先一步,扶住太虚另一只手。
陶万淳招呼一声,一干太清门徒拜别殷老道,也跟着进了仙府。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三人也不例外,仙府就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游历?且方才与儒门狠斗了一场,这会儿再在大夏境内乱逛,岂非自找麻烦?
之前许听潮以摩云翅托起众人的时候,并未将那与郭雄狮弈棋的老者带上,这大汉却眼疾手快,生生将他摄上云头!此刻,这老者正颇为拘谨地站在一旁,又被郭雄狮拉住,“请”进了仙府!
这等粗豪的汉子也会沉溺于秤楸之乐,委实稀奇,许听潮暗暗奇怪,却并不曾阻拦。将太虚扶到阴阳五行池边,奉上生生造化丹后,就立刻挪移出仙府,邀请雷闯胡姬两人入府小坐。
这两头大妖,与太清门众多长老颇有龃龉,如何会答应?叮嘱许听潮好生照料许沂,便双双化虹破空而去!
许听潮正想邀请吴霏虹,殷老道却先自开口了:“吴道友,同去见见那宣敬昭,如何?”
吴霏虹本对仙府中藏有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的星辰阁甚为关切,但殷老道出口相邀,却不好拒绝。此番与宣穆相见,定然是为了这一次道儒争斗,且自家术数一道横空出世,许多事情都亟待商定,如何能够推诿。
见得吴霏虹答应,殷老道便挥袖将那姬霞摄住:“霞公主,请为老道与吴道友引见一番!”
姬霞见太清门一干人等忙忙碌碌,却正眼也不曾看自己一下,心中正自悔恨羞怒,陡然被一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