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的光芒从身体上消退,巫师张眼望向四方,身旁是一片密林,脚下却是一片山丘,遥遥向西南望去,锐利的目光透过夜幕,还可以看到卡朗特港的围墙。
这里是港口东北角的山坡。
他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让他看到城市里的破败——这并不是因为毁坏或是杀戮,而是一种看不见的阴暗气息,仿佛黑云压顶,灾难随时可能爆发。
潘尼皱了皱眉毛,不知道这和他想要寻找的散塔林会有什么关系。
“六位议员,一个统治者家族。”
一只小巧的软布面皮鞋踩踏在落叶上,沙沙声随着这句话语飘进巫师的耳朵,银发女人在巫师身侧停下脚步,如此深夜,小男孩在她怀抱中沉睡,这个时候,她没有了黄昏时分那样的严格冷酷,有的只是一种不加修饰的温柔。
没有搞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潘尼皱起了眉头。
“半个月之间,这座城市统治阶层里,死了一半的议员,也因此一个统治者家族被迫离开海港。”银发女人空出一只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转向巫师:“你知道他们如此紧张封锁港口商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刚刚到达这个地方。”巫师耸了耸肩。
“从西门到这里只需要几天的航程而已……你的动作可真是迟缓。”银发女人挑起了眉毛,看着潘尼的视线带着些怪异:“即使是故布疑阵,你拖延的时间也太长了。”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丽姬塔。”潘尼侧过头,认真地注视着女人的脸。
“为什么?”丽姬塔摇了摇头,抚摸了一下亚梵的脸:“如果我当时继续留在塞尔,就会被同僚或是各位高层发现,那会让我非常困扰,所以经过考虑,我借口出外进行游历,就在你失踪之后不久。”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潘尼看着丽姬塔怀里的小男孩:“他是……”
“我的儿子。”丽姬塔接下了巫师的话:“当然,从血缘上来说,他的一半成分来源于你。”
巫师心中顿时一阵狂喜,双手微微地颤动。
从重逢时开始,他就有所怀疑,这个女人当年与他接触,更像是一种试验,本身而言,却并不像是一个放荡的家伙,计算一下这个名叫亚梵的小男孩的年龄,当然不容潘尼不感到怀疑。
“他可能成为你的弱点,也会为我带来巨大的危险——我很愿意相信你的敌人迟早会找到我的头上,之所以我会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我认为你也许还活着。”丽姬塔看了巫师一眼:“虽然我到现在还不敢肯定,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我也很惊奇。”巫师摇了摇头:“实在不敢想象你居然会把他生下来。”
“这是我自己的事。”丽姬塔淡淡地说道:“你不用太感激我,因为我对你的观感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至多不算是讨厌而已,事实上无论是讨不讨厌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你可以从恶劣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看在亚梵的面子上,你或许会愿意帮我做一些事,在到达瀚土之前,我已经在费伦各地漂流了两年。”
“你去过西门?”巫师挑了挑眉毛。
丽姬塔眼神闪烁,过了片刻,才在一个绵长的呼吸中回复如常。
“你能够一眼认出我的长相,大概早就应该知道西门城那位迪塞尔大人的真实身份——这瞒不过你,丽姬塔,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银发女人沉默了下去,摇了摇头,竟然不做任何的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卡朗特港里面被驱逐的家族,已经被其他议员查证出被班恩教会收买,这座城市的议会行政手段虽然阴暗,但也一向和散塔林会势不两立,既然已经扯破了脸皮,散塔林会的海军随时可能南下,算算时间,就在这几天了。”
巫师挑了挑眉毛,这样说来,这个时候进入卡朗特港正是时候。
“你果然在打散塔林会的主意。”看到潘尼的静默神色,丽姬塔突然说。
巫师嘴角动了动,先是一惊,转而释然,既然他的形迹已经落在了丽姬塔的眼里,那么被她猜到这些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看起来很不错,如果你能够想办法利用散塔林会的人为你办事,进一步渗透回国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我没有在这里看见你,相信能够想到这一点的人也不多。”丽姬塔淡淡地说道。
“不多?”潘尼眉心深锁,沉吟着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丽姬塔的判断并不离谱,塞尔的红袍法师们都是智力高超的人物,久未见潘尼.西恩形迹,大概都会想到这个令塞尔掌权人头疼不已的家伙正在寻觅道路返回塞尔,但是既要让对手摸不着形迹,也要让其他阵营的塞尔人找不到,那就要选择一条足够隐蔽的道路——简单的乔装是不可行的,一定要通过一条足够隐秘的渠道。
而从费伦其他地区进入塞尔,这样的渠道,只有那么几条。
如此思考一番,潘尼顿时感觉到,他要利用散塔林会返回塞尔,并不能骗过所有的红袍法师。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不是那么担心了,渠道的问题只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还是他进入塞尔的手段以及演技,这才是决定他会不会被仇人发现察觉的关键。
丽姬塔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城市:“你现在知道这个城市的统治者如此疯狂地掠夺过往商船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