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叫苦连天声中,张叔夜沉思片刻,决定顺应民心,增加战争补贴……他轻松的站起身来,淡淡然地说:“海州之战,花费200万贯,如何?”
他跳开了与时穿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纠缠,直接定下了作战大方向——厢军禁军不算,一千多个大将每人得一千贯的话,花费不过一百万贯……余下的钱财,用于补贴船商的损失,以及调动厢军禁军,应该足够了。
听到这个赏金额,不等时穿回答,大将们齐齐站起来,响亮地回答:“敢不遵招讨号令。”
张叔夜把目光盯着时穿,时穿低下头,回避的张叔夜的视线。张叔夜见到时穿还不满意,又笑着补充说:“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但有奋勇当先者,我张某人不啬重赏。”
这话的意思是说:每个人的奖赏都不一定相等,如果干得好,也许能拿别人几倍的悬赏。
其实时穿并不是为了奖金多少而犹豫,梁山水寇们虽然从不拿老百姓生命当回事,但据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带有一种暴力美学的残酷,因而深受被那些他们残害的老百姓所喜闻乐见……时穿不想在镇压梁山贼方面表现过于突出,因而被后人记恨或者谩骂,所以他与梁山泊几次遭遇,总是能避开既避开,不想正面交锋。
现在……好吧,张叔夜盯视的太久,以至于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海州第一大将”,难堪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时穿决定屈服——既然大家都群情激奋,咱也不好显得太特殊。
于是,在张叔夜灼灼目光的逼视下,时穿低头回答:“敢不遵招讨号令。”
张叔夜大喜:“好好好,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你与李彦为海州大将中的翘楚,只要你俩肯奋力向前——梁山水寇,当覆灭于此。”
稍停,张叔夜一挥手:“眼见得天将正午,我等且登上东门,细观梁山水寇的动静。”
众大将起身,围拢着张叔夜上了海州东城门。此时,矫阳如火,映得海面流光溢彩,稍远的天际线上,海鸥嘎嘎的鸣叫着飞过海面;稍近处,浪花潮起潮落,哗哗的拍打岸礁,粼粼水珠泛金破裂。天空中,云层裂开,透出万道金色霞光,那些霞光下是片片的棕帆。
不能不说,大宋人从不怕学习外来事物,试穿引进软帆之后,软帆以它无可比拟的优势,立刻在海州一地悄然普及开来。首先,软帆较轻,而硬帆帆面需要用无数横杆支撑,帆面无法折叠存放,且自身重量大,升帆降帆需要很多人手生拉硬拽,而软帆平常可以叠放在一起,降帆的时候只需解开捆束的绳索,帆自身重量就可自动完成降帆动作——唯有它的收帆,工序麻烦点,但总的说来,操纵软帆只需硬帆人手的三分之一就足够了。
此外,软帆修补容易,一旦船帆撕裂,补上一块布就了结。不像硬帆需要重新更换横杆、更换棕面,而对于大多数三角帆来说,改变帆的吃风面,只需移动三角帆下面的横桅,就可以通过改变帆的朝向,从而改变吃风面——操纵过程无需太多人手,而且简单快捷。
因此,这两个月以来,时穿的大帆船停在码头训练人手,海州渔民、水手也在眼看着水手们进行软帆操练,渐渐的,那些有资金改装船帆的人,有样学样把自家船帆悄悄换了——毕竟时穿拿出来的,都是现代经过科学简化的软帆操纵法,单桅三角帆船,甚至只需一个人就能单手操纵船帆。如此一来,便是父子两人就可以结伴出海,其中一人管操船,一人管捕捞。而家里人口多的,则可以组织更多的船出海打渔。
出海的船越多,意味着捕捞量越大,收益更大。
故此,这段时间以来,海州渔船的船帆变化很大——而且是一种加速度改变。
张叔夜才离开海州多久,等他登上东门眺望左斜街,已经变得有点不认识码头风景了——如今码头里停的船,不再是身宽体胖的笨重福船、温(州)船,而是那种身材修长,形体优美的纵帆船……当然,这些船只大多数还没有帆,属于正在等待改装软帆的船只,那些有帆的船只,多数已遵令航行到东海躲避。
因为操帆方法与硬帆截然不同,站在城上可以看出,梁山水寇们有点手忙脚乱。首先,他们显然不曾估计到软帆船的起步速度太快,导致部分船只相撞——元代初期,蒙古人进攻日本乘坐的就是这种榫卯结构的船,它一受挤压容易扭曲变形,榫卯断裂或者开裂后,船只立刻大量进水,进水后榫卯受水膨胀变形,漏水就更加堵不住了……
码头区离城门有点远,幸亏时穿整顿后的滨海大道笔直平坦,如今这条路上没有人迹,顺着宽广的大路望过去,海天之间,微微可以看到码头区一片人跳马蹦,少数尚存的硬帆船在泊位附近竭力躲避碰撞,大多数软帆船乱七八糟挤在一起,正在逐渐下沉。
凝望着码头区的混乱,张叔夜突然说:“长卿,听说你早几天下令,让那些大型海船前往东海县,统一换装鱼炮,是吧?……哦,你为什么会下达这个命令?”
时穿噎了一下,马上眼都不眨的回答:“季风将起,海船马上准备,故此我要求他们立刻加装鱼炮。”
张叔夜不为己甚,轻轻点拨说:“老夫如果现在犹说你未曾尽力,长卿,你可有辩解?”
时穿咳了一声,无话可答。
海州通判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