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穿身边的那位商人是海州第二大茶商,他左右看了看,见到商人们对这个价格久久没反应,便冲时穿微微一笑说:“一百匹蜀锦,我今天捧个场,就把这些货吃下了。”
董璇伸手想抓一下,但马上他又颓然的放下手,眼看着这商人叫过一个红马甲,低声吩咐了几句,红马甲一溜小跑的向交易池奔去,这时,冲向交易池的另一位红马甲抢了先,他低声冲交易员说了几句,交易员立刻拿起一只红fen笔,在黑板上打了个大大的钩,写下两个字:“成交”。
那茶商耸了耸肩,摊开手,遗憾地说:“下手晚了,其实这价格挺便宜的。”
董璇喃喃:“怎么就成交了呢,如此低的价格。”
这会功夫,三层交易大厅中涌出很多人手,凭栏张望交易池的动静,董璇见到人多,忐忑不安的说:“或许价格会回升一下吧。”
董璇错了,其实这一场由蜀锦引发的灾难,导演者就是施衙内与时穿——以及他本人。
对时穿来说,左手抛货,右手吃进,付出的损失就是交易费而已,偶尔有几笔货被别人抢了去,这也没什么,如今多数宋人并不明白现代意义上的炒买倒卖的技巧——当然,给他们机会,他们早晚能研究出来的,可是今天不行,今天,整场交易在时穿并不高明的炒卖技巧下,在施家全力配合下,蜀锦的价格无可奈何的跌入了谷底。
整整一天,蜀锦的价格都在单边下滑,等夜幕降临,交易所收摊,带有大宋特色的另一场戏上演了——几个仆人上前将交易池内的桌椅搬开,顿时交易池变成了舞台,上台来的人带着乐器,吹拉弹唱着,丝竹声声中,竭力营造着一种歌舞升平的气氛……可惜,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歌舞升平的感觉。
施衙内擦擦额头上的汗,咧开大嘴说:“好啊好啊,今天来这一场,简直比打了一天的架还累,我浑身上下都出了几身汗,再这样下去,都不知要瘦成什么样子。”
董璇竭力维持着表面镇定,他轻轻点着头相应说:“确实有点惊心动魄。”
时穿旁边那位海州第二大茶商擦着汗,低声回答:“哎呀,这地方我来不得也,整整一天,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简直是要人命啊。”
“没错呀,交易所里真够乱的——不能这样乱下去了,咱们的给交易所整个规则”,时穿懊恼的说。
大多数商人误会了时穿的话,他们以为是这种单边下滑的趋势让时穿觉得受不了,所以要定规则救市——这正是他们乐意见到的,谁甘心自家财产不断缩水呢?
“正是正是——”那位海州第二茶商赶紧表态:“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黄家也在场,加上我家,可以占海州茶市一半的份额,瞧,刘家马家也在这里,我们四大茶商的代表海州茶市,时大郎再加上两位施衙内,大约可代表……海州……二成的商铺。”
海州第二茶商数说时穿与施衙内时,舌头微微地打了个结,他本想说“二位代表海州私盐业的全部”……但这事能说出去吗?所以他赶紧转移火头,说零售业。然而他真正想说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大家都抿着嘴偷乐。
时穿伸手画了个圈子,将三楼上所有的豪商圈了进去,笑着调侃:“还用盘点吗?三楼这些人拿出去,不说包圆海州商业,至少我们动动嘴,海州也得来场大地震——没说的,各位跟我回包厢,咱们讨论一下怎么制定交易规则。”
“没问题”,在场的商人群相呼应,许多商人带着哭腔回答:“赶紧啊,这才两天,价格都跌成什么了,但愿明日不要波及瓷器……赶紧定规则”
这群人正在彼此交流着,一名红马甲领上楼来一位客商,此人浑身绫罗绸缎,身上挂满各种玉器,连帽子上都镶着很大粒珍珠,走动之间充满着“我有钱,我很有钱”的气势。在红马甲的引领下,他冲时穿拱手:“听说时大郎手中有上万匹蜀锦,不知时大郎愿意用什么价格出售?”
这是来搅局的,可是时穿与施衙内筹划了半年,最不怕这样横插一杠的搅局者,所以,时穿转过身去,神色淡然的回答:“我一时手快,不仅包下了蜀中今年市面上所有的蜀锦,而且预定下了明年蜀地八成的产量——这叫期货,不知道老兄是要现货还是要期货?”
蜀锦的产量并不高,在宋代,一匹蜀锦织两三年那是常有的事,高档一点的蜀锦织十几年也很常见,所以纺织蜀锦的人家常常是几代经营——这就方便客商预定明年产量了。
来搅局的商人对时穿的话并不奇怪,他温和的笑着,点头说:“在下姓莫,来自东京汴梁城,如今眼见得新年开始,东家催货紧得很,宫里的贵人们也要的急,我们东主以多年交情求托同行帮忙,也只满足了宫里贵人一半的数量,听说现如今,大宗货量都握在时大郎手中,能否商借一二……”
拉倒吧,现在是销售淡季,蜀锦价格极高,谁家敢在这个销售平平的年头,一次性大量囤货?至于说到宫中要得急……嘻嘻,蜀锦这东西,虽说是华丽奢侈,但让你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