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旗下是一股聚作箭头的人潮,当人潮驱散烟尘,清晰映入英华官兵眼里时,所有人眼瞳都是一缩。
冬帽、花翎、金黄镶边的青黑中袄、皮靴、短铳、腰刀,冲在最前面的清兵竟然都是官!
数百名军官引领着足足三四千人马,自一里开外,向严阵以待的红衣发起了决死冲击。
昨夜和上午时,对手的疯狂反扑毕竟只是掷弹兵和少数单位领教过,而此时是武卫军和整个一零九师的最后对决。对手所表现出的悍勇和壮烈,是一零九师大多数官兵从未领略过的气势。官兵们绝难相信,对面是已穷途末路的满清鞑子,似乎他们面对的是百多年前萨尔浒和大凌河战场上的后金鞑子。
就在一零九师红衣的气势为之一夺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出来了,正是之前在鞍山驿堡监刑的总士长,他立在最前线,背对着鞑子。呼声传遍整个阵列。
“豺狼已经走投无路!这是最后的疯狂——!”
苍老呼声带起了红衣们的心气,是啊,对面的鞑子是武卫军,他们在辽东大肆屠杀汉人。已被陛下宣判死刑,这道命令已是敌我皆知,这股鞑子已没了退路。
没了退路的人还有各种心思,可对方不是人,是嗜血的豺狼,退无可退时,更要暴起齿爪,亡命一搏。
可自己是人啊,人怎能怕豺狼……
张震南策马出列。振声喊道:“儿郎们!前方就是屠了吉林城的豺狼!杀狼——!”
“杀狼!”
一道道阵列高声呼喊, 不多时,“杀狼”的喊声回荡在沙河南北。
嗵嗵嗵……
重炮轰鸣,一发发实心圆弹划空而过,在前方敌军人群中碾过一道道血痕。
蓬蓬蓬……
飞天炮轰响,六斤、十二斤、三十斤不等的开花弹拉着弯弯弹道,绽开团团浑浊而血腥的礼花。
咚咚咚……
阵列前的四斤八斤炮开始欢唱。炮弹以平直弹道射入敌军人群中,打透一条又一条死亡之线。
嗖嗖嗖……
冲击人群接近到百丈内时,一窝蜂也发话了,在其他火炮爆起的大团礼花中,火箭弹就像是点缀其间的星光,密密麻麻的不绝绽放。
大地震颤不定,前方烟尘不断转浓,但那面黄龙将旗还顽强地屹立着。似乎永远不会倒下。
这仅仅只是错觉,八月七日下午六时二十五分左右,一发开花弹在黄龙将旗上空炸开,像是展开了一顶钢铁焰火之伞,连将旗带人一并罩住。
隔了十来秒,那将旗再摇曳着立了起来。旗上已千疮百孔。
大旗下,哈达哈与部将们个个衣衫碎裂,皮肤焦黑,血痕道道,他们相互呼哧,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摇、摇旗……”
哈达哈半边脸都像是被烧焦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根,他艰辛地发出模糊之声,一只独眼还闪着坚定的光芒。
继续冲、继续战斗,我哈达哈倒下了没关系,武卫军右翼全军覆没没关系,阿桂还在战斗,兆惠的中军也动了,应该已潜入到红衣侧翼,要在我哈达哈牵动了红衣所有注意力时,拦腰来上一刀。
除了兆惠,还有高晋,他一定是已经自千山方向冲出来了,正狠狠踹上红衣的屁股。我们早商量好的,我们是满州五虎将,我们是满人最后的英雄,我们曾歃血为盟,发誓要竭尽所能,保我大清江山,保我满人族存。
哈达哈这么想着,皮开肉绽的手臂也搭上了旗杆,跟部下一同摇动。
将旗招展,像是哈达哈以及武卫军右翼残部那绝不屈服的意志,接着哈达哈头顶一暗,光线被遮天蔽日的钢焰吞噬,最后的一丝意识还在念着:我的牺牲是值得的……
将旗再度消失,自红衣这边看去,实心弹、开花弹,火箭弹蜂拥而至,除了不断爆裂的焰光和升腾的烟柱外,再见不着他物。
随着将旗的湮灭,六时三十分,武卫军右翼的这一波冲击大潮轰然崩溃,一零九师面临的最大威胁,只是一股股零散并且明显已昏了头的清兵逼近到三十丈内,步兵阵列以操演水准的排枪将其尽数扫灭。
当整齐阵列分作无数道赤红激流,向北方汹涌冲去时,张震南和一帮军官来到黄龙将旗消失之处,从大堆残肢焦肉中挖出了一颗被烧花了半张脸的残缺头颅,靠着另半张脸,确认了这就是哈达哈,以此旗为中心,方圆三十丈内,集中了武卫军右翼几乎所有剩余将佐的尸体。
“最硬的一股武卫军解决了……”
张震南驻刀在地。脸上浮着一丝轻松,更多的却是疑惑。
兆惠的中军呢?那也是上万人马,就这么坐视哈达哈覆灭?如果兆惠也是哈达哈这种死硬分子,这一战可还真有得打。
四方台,负责鞍山战场的盘石玉也正为一个绝大疑惑而挠头,高晋的武卫军左翼呢?那也是上万人马,没在千山一带潜伏待机?
沙河正打得热闹时,一零四师也向玉佛山东山的阿桂部发动了总攻。虽然没尽占东山,但阿桂已无法在东山保持连绵防线,多处都被突破,正被割作一座座山头的孤立阵地。
鉴于一零四、一零九师已全线出击。手里只剩下一零八师和少数韩**,盘石玉认为,高晋部怎么也该在这时候出击了,为此他不惜从一零四师那撤下大半火炮,放缓了对玉佛山的进攻,就为等待高晋部从东面千山出击,直chā_tā的后方。
可等到将近黄昏,哈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