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岳靖忠是先登。岳钟琪就是先锋,父子担起了突袭叶尔羌城的重任。岳靖忠带先登队攀上城墙时,岳钟琪带着胜捷军骑兵营以及附从的和阗回部骑兵共计两千人就在城外潜伏。
红衣铁骑涌入叶尔羌,此时头顶天幕也再响起连绵闷雷,踏上城门楼的岳钟琪抬头望天,就觉脸上一凉,下雨了。
铿铿声不绝,骑兵们拔刀急进。前方也传来马蹄轰鸣声,和卓加罕的精锐回部骑兵已在城中集结,和卓加罕不甘失败,想要绝地反击。
夜色下,城中狭道上,两股洪流撞在一处,马刀寒光闪烁。汇聚为湖面的粼粼波光。片刻后,波光就染得猩红,接着雨点哗啦啦落下,猩红再一片片洗下。
正在相持之时,回部骑兵背后鼓噪大起。本就已被红衣之潮推得人马虚浮,更被红衣的军刀劈得心摇神曳,再遭背后一击,顿时崩溃。
“速檀马合木也算有能了,在和卓加罕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聚起一股兵马……”
见到回骑溃散,岳钟琪在雨中露出欣慰笑容。
叶尔羌汗速檀马合木是和卓加罕扶持的傀儡,用来维系对叶尔羌周边察合台汗国诸部伯克的统治。但在罗猫妖的运作下,这个不甘于受制于黑山回部的汗王也豁了出来,聚起族人,与英华大军里应外合。
有罗猫妖亲手布置,军情部全力支持,加上岳家父子叔侄一同决死上阵,叶尔羌城转瞬陷落。
哗啦啦的大雨声中,和卓加罕带着数千败兵逃出叶尔羌城,向西仓皇而去,而大多数城中民人却只听到越来越密的雨声,对叶尔羌城已经换主毫无所觉。
“得赶紧追上去!不能让和卓加罕逃到喀什噶尔!”
“岳东美休急……由他去吧。”
即便大雨滂沱,岳钟琪心中依旧燃着一团烈火,正要领着先锋骑兵冒雨进击,却被一个刚进了临时行辕的回人拦住。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颊,眼中也如蕴山海一般深沉。
“罗部事!”
岳钟琪赶紧行礼,来人正是漠北和西域人人皆知的多宝善人,总帅部军情知事罗堂远。罗堂远领有中将军衔,岳钟琪虽然年纪大得多,在他面前却得恭敬行礼。
但挺胸举臂的礼节终究跟旧日打千叩拜不同,岳钟琪眼中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满怀着惊讶和敬佩,贵为中将,居然也只身犯险?
罗堂远解释道:“从伊犁而来,本只是看看这里的情况再去喀什噶尔,没想到你竟然抢在这场春雨前进了城。”
岳钟琪了然点头,接着再皱眉,为什么不追?就这么放走和卓加罕,罗猫妖又在图谋什么?
罗堂远笑道:“羽林军已拿下伊犁,各军齐头并进,正向西一路推过去。放和卓加罕去喀什噶尔,也是同样的道理。”
岳钟琪眼中闪着精光:“吴帅已经定了?”
定了什么?当然是轮台决战后的战略,也即是对整个西域的处置,甚至牵涉到西域之西,艾乌罕、布鲁特并三汗国的处置。
罗堂远摇头:“不是吴帅定了,而是陛下定了,没错,咱们不是关门打狗,而是开门放狗……”
岳钟琪捏捏拳头,脸颊抽动,他是在压着快意大笑的冲动。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指望着过葱岭了。”
岳钟琪如此感慨着,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深深庆幸,乃至自豪。在他身后,岳胜麟和岳靖忠叔侄俩也相视一笑。
“暂时就到葱岭为止了,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办。”
伊犁,西域大都护临时行辕,吴崖用教鞭拍着西域地图,淡淡丢下了这句话。
哗啦一阵响,几乎所有军将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愤懑不已。
“为什么不继续向西!?”
“是朝中文官又开始拖后腿了么!?”
鼓噪之中,王堂合更问道:“吴大帅,别忘了你的五百万宏愿啊!”
沉稳的何孟风却问:“是北方有变?”
北方!?
众将由沮丧瞬间转为昂扬,是要北伐了!?
陈庭芝皱眉:“准噶尔人与回部未断根脉,若不继续施压,难保死灰复燃,大帅所说的其他人是……”
吴崖挥手止住众将的鼓噪,笑道:“其他人么……当然是我们英华的哥萨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