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赛里斯司令官的冲天怒火,以及似乎还说得过去的理由,西班牙商人向导也再没话说了,心中还在遗憾,没办法把巴尔的摩轰成碎片,毕竟只有一艘战舰。
“他们只有一艘战舰!赶紧反击!港口的炮台呢,您的战舰呢,赶紧动起来!”
码头上。缩在隐蔽物后的安森招呼着巴尔的摩的驻军军官以及那艘巡航舰的舰长。
接着他招呼巴尔的摩本地官员,“城里的民兵呢?还不集结起来,难道要等敌人上岸把巴尔的摩烧成灰烬!?”
巡航舰的舰长悲哀地摘下军帽,无言以对。安森也是不列颠海军里的顶尖舰长了,敌军战舰虽然远在一千多码外,可发射的开花弹却精确地扫荡着两艘战舰的主甲板,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升帆?
等等……一千多码外,精确无比,开花弹……
尽管没参加过锡兰海战,尽管长期在大西洋执勤。不清楚那面国旗代表着谁,可战争总结和相关传闻却早已铭刻在心的舰长猛然警醒,他知道敌人是谁了!
“安森阁下,这是追击您的赛里斯战舰吧!?”
安森身体一僵,脸上还强自维持着笑容:“为什么要这样描述眼前所发生的事?”
他再转为义愤填膺之色:“这是大不列颠的海外领地正遭受蛮横的、无耻的、不宣而战的攻击!这是战争!那些赛里斯人无视已经缔结的停战协定,我们就该迎头痛击!”
沉默了好一阵,那舰长爱莫能助地耸肩道:“如果能确保这艘赛里斯战舰一定会沉在这里,否则……我们要做的不是反击。而是跟他们谈判,告诉他们已经停战的消息,安抚他们的暴躁情绪。”
安森埋下脸颊。不让自己的惊恐表情暴露出来。
这就是他最害怕的啊,之前在加勒比海也是这样,他曾寄望于不列颠在加勒比海的各殖民据点,还曾寄望于不列颠加勒比海分舰队。前者是断然拒绝了他,后者么……就如这位舰长所说那般,如果不能确定留下赛里斯这支追兵,造成既定事实,否则不列颠海军不会再给赛里斯送去再启战端的把柄。
这事一般人不太好理解,必须对此时才初生不久的国际战争法则有深刻了解。简单来说,安森和施廷舸都认为他们的战争还没结束。这不是情绪上的话,而是有法理支持的,停战协定对他们这一对冤家真没约束力。
此时停战协定由双方主管外交的官员签署,已经生效,并且传到了加勒比海,安森和施廷舸都已了解停战协定的具体条款。但他们都发现,这条款对他们没有约束力。
这个结论要分两层看,第一层源于不列颠人的矛盾心理,停战协定关于停战的具体条款行文为:“双方同意回归友好且平等的关系,同意在印度和南洋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注意到没?一边说咱们两国要保持和平,一边说咱们只在印度和南洋地区停战,行文如此矛盾,正是不列颠的复杂心思。不列颠当然不愿意公开表态说我战败,印度和南洋那边我不再插手,是你英华的地盘了。因此用这种行文委婉地表明,不列颠承认那里为英华的势力范围。另一方面,不列颠人依旧自视高人一等,骨子里还不把英华当做平等的对手来看,毕竟印度之败,是因为英华可以全力投入,不列颠不仅只能伸一只手,还只能用三根指头。
不列颠正不断膨胀的全球殖民势力比,英华还只被当做一个地区性的强国,与英华的外交条约,自然跟不列颠全球布局没关系。这就像一个四处都有产业的地主跟某处的农人争田,争败了,也就是这个地方的利益受影响,跟农人定约时,肯定不会去谈其他地方的田地,与这农人没关系嘛。
在不列颠眼中还是农人的英华,因为外交起点低,皇帝授命的目标是独占印度,有这样的成就也满足了,至于其他地方,也非英华目前所能涉足的。
因此停战条款就留出了空白,如果双方在其他地方开战,那就得另当别论。
第二层原因有些复杂,谈判时英华也提到了安森在南洋和南洲的破坏,但双方在是否赔偿以及赔偿数额上有争议,而安森和施廷舸此时已跑到遥远外海去了,行踪不定,甚至说不定都已经遇难。双方外交官为了尽快达成协定,都默契地将此事当做未尽事宜,暂时忽略掉了,就等这场追逐有了结果,到时候再说。
因为这两层原因,局势就演变成这样,施廷舸之前威慑加勒比海不列颠殖民地,现在更悍然炮击巴尔的摩,这都给了不列颠人一个两难的选择,要么接受这是一场新的战争开端,要么委屈一下,把这个争端摆平。
即便不列颠本土不愿妥协,可殖民地当地人却不愿平白惹这麻烦,驻扎在殖民地的不列颠海军分队拒绝安森求助的原因则更为复杂,说不定双方条件没能谈妥,安森仍然想一人包圆战利品,因此……除非安森能回到本土,否则他就难以得到殖民地的庇护乃至帮助。
那位巡航舰的舰长只是位上校,可搞清楚来敌是赛里斯海军后,也就明白了此时状况的来龙去脉,他很不客气地打量着安森,话中有话地道:“安森阁下,现在就只能靠你解决这场危机了。”
靠我?是靠我的脑袋么?
安森面色继续变坏,他已经有所预料,抱着脑袋就准备开溜。
“抓住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