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韩宝驹忽然拍桌而起,大嚷:“梅超风,当年那铜尸被我等重伤,我五弟受了他一掌也是修养了五六年才好。你的仇人在此,我等这仇却也不可不报!”
梅超风心中一凛,怒道:“你……你……”
裘千仞被郭靖一掌打得痛彻心肺,这时才疼痛渐止,眼珠子一转朗然说道:“说什么报仇算帐,连自己师父给人害死了都不知道,还逞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
梅超风一翻手,抓住他手腕,喝道:“你说什么?”
裘千仞被她握得痛入骨髓,急叫:“快放手!”
梅超风毫不理会,只是喝道:“你说什么?”
裘千仞急道:“桃花岛主黄药师给人害死了!”
梅超风身子一颤怒道:“你此话当真?”
裘千仞道:“为什么不真?黄药师是被王重阳门下全真七子围攻而死的。”他此言一出,梅超风当即放声大哭。陆乘风和黄蓉看着梅超风身后的黄药师有心劝说,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毕竟黄药师便站在那,自己贸然出声却是不好。
而江南七怪本来不信黄药师绝世武功,竟会被人害死,但听得是被全真七子围攻,这才不由得不信。以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众人之能,合力对付,黄药师多半难以抵挡。
梅超风哭了半晌,嘶声怒喝道:“全真七子,我梅超风和你们誓不两立!”却又道:“陆师弟,以往恩怨暂且放下,你陪不陪我去找那全真七子算账?”
陆乘风见她已瞎掉的双目中流出浑浊的眼泪,心中不忍,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却又听她怒喝道:“你……去也不去?”
江南七怪中老二朱聪很是机灵,当下说道:“咱们先问问清楚。”走到裘千仞面前,在他身上拍了几下灰土,说道:“小徒无知,多有冒犯,请老前辈恕罪。”
裘千仞怒道:“我年老眼花,一个失手,这不算数,再来比过。”
朱聪轻拍他的肩膀,在他左手上握了一握,笑道:“老前辈功夫高明得紧,不必再比啦。”一笑归座,左手拿了一只酒杯,右手两指捏住杯口,不住团团旋转,突然右手平掌向外挥出,掌缘击在杯口,托的一声响,一个高约半寸的磁圈飞将出去,“当啷”一声落在桌面。他左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只见杯口平平整整的矮了一截,所使手法竟和裘千仞适才一模一样,众人无不惊讶。
朱聪笑道:“老前辈功夫果然了得,给晚辈偷了招来,得罪得罪,多谢多谢。”
裘千仞立时变色。众人已知必有蹊跷,但一时却看不透这中间的机关。朱聪叫道:“靖儿,过来,师父教你这个本事,以后你可去吓人骗人。”
郭靖走近身去。朱聪从左手中指上除下一枚戒指,说道:“这是裘老前辈的,刚才我借了过来,你戴上。”
裘千仞又惊又气,却不懂明明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怎会变到了他手指上。郭靖依言戴了戒指。朱聪道:“这戒指上有一粒金刚石,最是坚硬不过。你用力握紧酒杯,将金刚石抵在杯上,然后以右手转动酒杯。”
郭靖照他吩咐做了。各人这时均已了然,陆冠英等不禁笑出声来。郭靖伸右掌在杯口轻轻一击,一圈杯口果然应手而落,原来戒指上的金刚石已在杯口划了一道极深的印痕,哪里是甚么深湛的内功了?黄蓉看得有趣,不觉笑出声来。
她声音清脆,闻之却能够让人不会轻易忘却。梅超风双目以盲,听力更胜从前,却是道:“小师妹也在吗?小师妹!”
朱聪这时已经猜到了黄蓉的身份,虽然见其闻听了父亲之死不哭不闹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令尊黄老先生武功盖世,怎会被人害死?再说全真七子都是规规矩矩的人物,又与令尊没仇,怎会打将起来?”
黄蓉自然知道,何况他父亲就在眼前,只是她不能说罢了。但是看着梅超风如此伤心,心中不忍道:“裘千仞你就是个骗子,你是从哪里看见我父亲被人害的?”
朱聪道:“不管怎样,我总说这个糟老头子的话有点儿臭。”
黄蓉道:“你说他是放……放……”
朱聪一本正经的道:“不错,是放屁!他衣袖里还有这许多鬼鬼祟祟的东西,你来猜猜是干甚么用的。”当下一件件的摸了出来,放在桌上,见是两块砖头,一扎缚得紧紧的干茅,一块火绒、一把火刀和一块火石。
黄蓉拿起砖头一捏,那砖应手而碎,只用力搓了几搓,砖头成为碎粉。她听了朱聪
刚才开导,对他好感顿生这时笑生双靥,说道:“这砖头是面粉做的,刚才他还露一手
捏砖成粉的上乘内功呢!”
裘千仞一张老脸一忽儿青,一忽儿白,无地自容,他本想捏造黄药师的死讯,乘乱溜走,哪知自己炫人耳目的手法尽被朱聪拆穿,当即袍袖一拂,转身走出,梅超风反手抓住,将他往地下摔落,喝道:“你说我恩师逝世,到底是真是假?”这一摔劲力好大,裘千仞痛得哼哼唧唧,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蓉又见那束干茅头上有烧焦了的痕迹,登时省悟,说道:“二师父,你把这束干茅点燃了藏在袖里,然后吸一口,喷一口。”
江南七怪中的朱聪自己便是个脾气怪异之人,颇喜黄蓉刁钻古怪,很合自己脾气,听得她一句“二师父”叫出了口,更是喜欢,当即依言而行,还闭了眼摇头晃脑,神色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