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原本想的是论如何也得等到吃完饭再提这碴啊,要不然这晚饭就该被耽误了。这种事儿,想要说清楚,终究是要费些时间的,可是哪想得到靳老爷子突然想起这茬来了。
靳明镜难得的表现的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靳老爷子的话,只得看了看石磊。
石磊自然是有些尴尬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事儿的好时机,而且是个极坏的时机。这种事,也根本不适合在别人面前说,石磊希望能找个和蒋伯生单独的时间说清楚这件事。
于是他也只得讷讷的说道:“沈怡姐今天有些私事,不然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过来了。”
靳老爷子听了,倒是没往心里去,与蒋伯生重逢的喜悦比任何事都要大得多,想喊沈怡来,也不过只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到了沈怡迟早是要跟蒋伯生见面而已,还得求着蒋伯生去跟那个老拳师学打通任督二脉的功夫呢。见石磊这么说,他就以为沈怡大概是怕蒋伯生这么大年纪不愿意拜其他人为师,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所以自己在想办法找其他的人,沈家也的确有这样的能力,靳老爷子也就大大咧咧摆摆手表示作罢了。
可是靳老爷子没往心里去,不代表别人看不出石磊的尴尬来,尤其是靳老爷子一提到沈怡,靳明镜和蒋风约似乎都表现出了同样的局促不安来。蒋伯生一向比较细心,也更加了解石磊,只是这会儿不方便多说什么,也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石磊一眼。
就这一眼,看的石磊差点儿冷汗都流下来了,石磊也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好,太形诸于色了,纵然其他人不可能从他的表情看出到底有什么事,可是却能看出当沈怡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石磊所表现出来的不自然。尤其是将伯生这一眼,看完他之后又看了看蒋风约,蒋风约也赶忙低下头去,这就让石磊心里直打鼓,觉着蒋伯生老爷子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好在蒋伯生一贯不是辜事的性格,说的好听一些叫做淡泊,说的不好听叫做懒,怕麻烦,能省事儿的时候绝对不会主动生事。是以不管他究竟是否看出来点儿什么,总之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蒋伯生对此是一言不发。
靳老爷子谈兴很足,手里拎着酒瓶子,不断的叙述着半个多世纪之前的酒事。石磊看得出来,同样坐在桌子上的警卫员,那位被靳明镜称之为赵哥的人,其实对靳老爷子这么喝酒很是担忧,但是大概也明白今天和蒋伯生的重逢,对于别的人而言,只不过是又一场战争后遗症的顽固体现,可是对于靳老爷子而言,却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意思。这是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远离战场之后唯一的夙愿了,其他的愿望都实现了,或者都已经知道没有可能而选择了放弃,而蒋伯生依然活着,很显然是最早被靳老爷子放弃的愿望之一,如今,早已放弃的愿望却能被重拾起来,靳老爷子所表现出来的兴奋也就实属正常了。
因为那数十年的战争,也不知道多少人失去了亲人和朋友,都以为对方丧身在隆隆的炮火当中,却终于在几十年后得以重遇。这种事……尤其在军队里见得多了,所以姓赵的这位给靳老爷子当了许多年警卫员的军人,其实并不觉得这种久别重逢有多么的感人。再如何感人的场面,也会麻木的。
倒不是说老赵为人冷酷情,这就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一个超级大美女娶回来,当然很兴奋,这种窥觊之后终于得手的感觉,大抵是人生最骄傲的事情。一如今日的靳老爷子。可是,如果这个超级大美女是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的,你知道她也会在厕所里叫喊着你的名字让你给她送卷纸;也会坐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用小镊子拔掉偶然长出的几根腿毛;也会感冒了将用过的手纸扔了满地;甚至于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抱着你嚎啕大哭,哭完等你想要安慰安慰她并且做点儿趁人之危的举动的时候,她却又雨过天晴美其名曰已经好了……大概,你也不会再对这个超级大美女有什么想法。或者更干脆的,仅仅只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对着这张绝美的面容,久而久之你也觉不出她的美来,甚至在街上随便拎个姑娘过来你都会觉得比这个超级大美女漂亮。未必是审美疲劳,却远比审美疲劳更严重。老赵面对所谓久别重逢这种事的时候,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情绪……。
酒喝的差不多了,因为有靳明镜和石磊的助阵,虽然老赵很煞风景的滴酒不沾,但是加上两位老人,四个人也喝掉了三瓶三十年的茅台。靳老爷子显然还想喝,幸好他还知道听蒋伯生的话,见蒋伯生板着脸不许他拿酒了,他那在战场上叱诧风云在军队里说一不二的气势全然消失,完全就是那个当年躲在蒋伯生身体之下遮风挡雨的小猴子……
靳老爷子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话也变得少了,还得是老赵明白靳老爷子,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靳老爷子就又笑逐哦起来。比蹦
“虎头哥,你等会儿,我去厨房给你端个东西来!”靳老爷子仿佛小孩子一般笑得有些诡谲,小跑的时候,那条残疾的腿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也就是几十秒钟,靳老爷子就端着一个大盆走了过来,屋子里也顿时飘起了浓浓的香气。石磊一闻就乐了,居然是红薯的味道。
蒋伯生显然也闻出了这种味道,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他指着靳老爷子说:“红心的?”
靳老爷子咧着嘴,笑得极其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