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绝户计
洛阳的消息传到李清手里的时候,他正坐在诸暨县城的县府大堂上生着闷气,过山风,刚刚赶来的王启年,以及其它各营参将也都面色不豫,大堂里气氛极其压抑。
李清不得不承认,自己又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全州廖斌。
攻下九刀峰后,廖斌立即赶到了诸暨县,所有的定州将领包括李清在内,都认为廖斌会死守诸暨一线,而且这里也的确驻扎了廖斌近一半的主力,但眼下的事实证明,廖斌急匆匆地赶来诸暨,不是为了和他李清决一死战,而是来组织撤退的。
廖斌做得很绝,诸暨一线除去被歼灭的九刀锋万长林部,大约还有两万余名全州官兵,廖斌将大约五千兵精锐分散成数百人一股,散入到诸暨沿线各处的大山大湖沼泽之中,另外一万五千余人则随着他一路后撤,而且是大步地向后撤退,毫不犹豫,毫不留恋。而留下的这十数股精兵则成了让李清挠头的问题,仗着地形熟悉,他们便如同土匪一般,啸聚从林,大部若去剿灭,他们便逃之夭夭,转眼之间,就无影无踪,人少了,又担心被他们反咬一口。这些小部队极其灵活,廖斌撤退不过数天,定州的后勤辎重便数次遭到了袭击,虽然损失不大,但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但更让李清头痛的还不是这些小股游击队,而是滞留在诸暨的十数万诸暨百姓。
廖斌不是空着手走的,他抢光了诸暨一切能带走的东西,所有的粮食,布帛,能带走的他全带走了,再一把火将这些百姓的房子也烧成了白地,通过哨探的回报,他居然连一些偏僻的小乡村也没有放过。这十数万诸暨百姓现在可以说上无片瓦遮身体,脚下虽然有着土地,但土地上的青苗如今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现在的诸暨,如果谁家里还有隔夜粮的话,那可就算是富裕了。
如何安置这些嗷嗷待哺的诸暨百姓,成了李清面临的最大问题。现在县城外面的灾民越来越多,被全州兵抢光了所有财物粮食的老百姓都自发地向着县城汇拢,占领了诸暨县城的定州兵被迫关闭了城门,现在城内,上万百姓也都是一无所有,而定州军自带的粮草除了自用之外,也只能勉强维持城内居民的生活,
不能进城的灾民在城外安营扎寨,一个个简易的窝棚开始在城外野草般地漫延,仅仅几天时间,城外能吃的野菜被采摘一空,连树皮也被剥了下来充饥,深藏地在洞中的田鼠遭遇灭顶之灾,但这又能顶几天呢!每日城外嚎哭连天,无数的老人小孩妇孺在城下哀求号哭,令人闻之色变。而更让李清担心的是,一种危险的气氛在城下漫延。
饥饿能让任何一个人铤而走险,那里有粮食,他们便会向那里进发,现在,城内城外,有粮食的便只有李清的军队了,如果这些饥民开始冲击军营,自己能向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带菜色的孩子,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吗?
真得面临这种情况,怎么办?
绝!这是李清给廖斌此计的评价。坚壁清野算什么,廖斌此计比坚壁清野要恶毒得多,抢走所有的东西,不但能充足自己的物资储备,更能将一个绝大的包袱丢给李清。
廖斌看透了李清,一个志在天下的人物,是绝不可能丢下这些百姓,或者向这些百姓举起屠刀的,因为这样的人物更在意自己的名声,而他廖斌,在意的只是自己的生死存亡而已。
李清揉着太阳穴,头疼得紧。廖斌用此绝户计,无非是在滞后自己进攻的时间,而自己现在,偏生最着急的就是时间。一旦自己不能尽快拿下全州,等天启缓过劲来,李氏的翼州就将成为一座孤岛,自己进军中原的桥头堡就将失去。
“丢他妈!”王启年猛地跳了起来,“大帅,这全州是廖斌这老贼的,他自己都不管这些人的死活,我们管他个屁,挥军直进,追赶廖斌去,这些百姓胆敢冲击军营,难道我们手中没有刀枪么?”
过山风摇头道:“王将军此言不妥,诸暨原来是廖斌的,但现在却是我们的了,诸暨百姓就是大帅的子民,我们怎么弃自己子民而不顾?”
王启明睽在眼睛,“这明显便是廖斌的诡计,我们既然知道,难不成还要眼睁睁地跳进去不成?”
“这件事不仅仅在于军事上,在政治上的意义更重大!”过山风耐心地道:“王将军,你想想,如果我们今天在这里屠杀了这些百姓,那必将激起全州百姓的共愤,所有的人都只会看到我们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不会想到是廖斌抢光了他们的一切。而且,士林清流物议于大帅更是不利,大帅是要做大事,成大业的人物,难道你想让大帅的清名染上污点,而后在史书之上流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么?”
王启年一跳三尺高,“什么士林清流物议,谁敢说大帅一个字的坏话,我就一刀砍了他,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子利!”
李清瞪了一眼王启年,“胡子,又胡说什么?天下百姓亿万,悠悠众口,你能杀得了多少?自古以来,流言可以杀人,人言可畏啊!过将军说得不错,这些人不但杀不得,我们还要尽快地将他们安置下来。”
“大帅,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滞留下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这仗还怎么打?”王启年急道。
李清摆摆手,“我知道,我已派人八百里急件送复州许云峰,定州路一鸣,并州揭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