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像又暂时平静下来,春日快要走到尽头,天气更暖和起来。 南雁北归,闲花谢了一地。
闲暇的日子里,雪瑶会偷偷溜进宫去,表面上是去找谢秋颜学琴。实际上,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默默期待着与那个少年的会逢。和慕容诠一起的时光,总是轻松自然的,没有担心烦扰,没有疑虑猜忌。
“我的梨花酥呢?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了要请我吃的,到现在可还没呢。”宫墙边的甬道上,传来雪瑶的欢声笑语。
“好好好,我记得呢。秀姨活计多,我们去长寂宫,让娘做给你。”看着雪瑶,慕容诠也喜上眉梢。
“你终于肯认她了?”有些惊讶地,雪瑶笑问慕容诠。
“嗯,她是我的生母,苦苦等了我这么多年,要是因为以前的不愉快狠心不认她,我枉为人子。”慕容诠点点头,言语中似乎已学会了‘责任’两字。
雪瑶由衷道,“你真好,谢姑姑一定很高兴。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其实封王与否,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慕容诠的话就在嘴边,却被雪瑶一根手指生生挡在了那里。
看着慕容诠呆呆看着她的样子,雪瑶眼波一转,“走,我们去拾梨花瓣。”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路飞跑,向着当年那一片似雪凝白的梨花林。
在王府宫闱待得久了,曾经无所畏惧的雪瑶似乎也多愁善感起来。院子里的牡丹已经尽数谢了,她依靠亭廊而坐,闲视着那些在阳光下碧绿生光的枝叶,游丝不知飘到了何处。
时间轻缓缓,慢悠悠,流过晨曦暮霞,流到佳人身畔。
忽然觉得脖颈上一阵痒,雪瑶的思绪似乎还处在迷蒙之中,她轻声说道,“干嘛,谁啊?”可是等她转回头,真正看到那人的时候,登时就变了语音,“慕容谦,你为什么总是鬼鬼祟祟出现在我身后!拿着一根毛毛草,搞偷袭啊!”
“喂,本王光明正大站在这儿,大白天,是你每次都心不在焉地做梦好不好。”慕容谦拿着一把羽毛扇,目光停驻在她的俏颜上,阳光下,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凝华,如脂似玉,他几分轻浮道,“是不是梦见本王了?”
“是,我就是在做梦了又怎么样。而且呀,我还梦见我问鼎九五,根本不认得你。别挡着我的太阳。”雪瑶别过身去,故意气他。她的声音依旧刚中清脆,带着丝丝跋扈。
这样一场公主王妃的春秋大梦,又何时才能醒。
慕容谦没有和她计较,负在身后的右手转至身前,“唰”地一声,握着的画轴轰然展开。“像不像你?”
漆黑如墨的轴柄,柔白绽雪的宣纸,画中人如玉,陌上眼前芳。
画中的女子一袭淡彩华裳,肩上还搭着绸带,斜倚亭阑,在万绿枝丛中,仿若盛放的牡丹,明媚动人,俏柔照眼。她的眼神中,迷离萧索几分,骄傲霸道几分,眉间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愁情,更添些许柔美,惹人怜惜。
这,真的是自己吗?
他又是何时为她画下的?
雪瑶细细端详着这画,油印墨香还在风中未散,只是,自己竟无知无觉。
“不像,我哪有这么丑啊。”雪瑶撇着一笑,把画轴退给他。虽然明明觉得他笔下的她,溢美如仙,可是嘴上,似不服气一般。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扔掉了。”慕容谦仍旧很随意,好像画了好几个时辰的佳人美图根本无关于己。说着,他随手就要扔下亭廊去。
“哎,”雪瑶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反正已经画了,本宫就勉强笑纳吧,”她得意地一笑,继续道,“挂在门上辟邪还是可以的。”
“行,那就再改改,”慕容谦边说边指给雪瑶,“这里,加上一颗铜钱大的黑痣;嘴角延到脸颊这儿;还有——”
没等慕容谦说完,雪瑶已飞速卷好了画轴,“慕容谦,”她带着挤出来的坏笑,“你想画成这样是吧?我可以直接在你脸上画!”说着,雪瑶猛然起身,带着傲娇的泼辣与他平视。
“不是说不像你吗?我可是在充分满足你的要求。”慕容谦轻淡不羁地邪笑,欣赏着她佯怒时的霸道。
“是吗,我真要谢你了。不过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着,雪瑶便将画轴当作武器,要向慕容谦丢过去。
慕容谦一边摆手,一边指着画道,“别别,还是饶了她吧,自相残杀也不急在一时。其实我这儿,还有一副画,比这副更好看。”慕容谦飘飘然地说着,似乎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哪儿呢?”雪瑶不禁好奇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他身上。
慕容谦轻挑一笑,“跟我来。”
从牡丹阁到明景轩,不长不短的一路,她不知走过多少次,或喜或悲,缠绕心扉。曾经,她还一度以为,熟悉的路上,不会再有熟悉的人。但此时此刻,于亭台楼阁中穿堂过院,真好。
“十弟就要封王了,你打算给他什么封号?”雪瑶闲问道。
“这是在干政吗?”慕容谦戏谑道,“还是王妃在为回南楚继位做准备?”
“那可是你弟弟,是国事也是家事,我问问怎么了。”有些时候,雪瑶还是聪明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拉在了一起。
“哈,好一句家事,王妃贤德啊。”慕容谦爽然一笑,“已经拟好折子了,下个月封为庄肃王。他生性率真,不谙世事,希望这样一个封号能让他稳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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