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西照边境后,慕容谦心里,总感到莫名的不安。一种隐隐之忧郁结在心头,靡靡不散。
又到了金沙江畔,江水奔涌如旧,东流不复回。
慕容谦勒住马缰,极目远望,前方是崇山峻岭,寥绝人烟;而退后几步,不过一江之隔,却已沃野千里。这样的云泥之别,怪不得边境上时常硝烟四起。
突然,江的那一畔,一匹高头骏马疾驰而往,马背上,还有一个身影。那人似乎受了伤,紧贴着马背,鲜血染红的战袍夺人眼目。
那分明,是北翎少将的战袍。看他身形,充满年轻的生气,却不够威武。
是高齐。几个月前还主动请缨的高齐。现在,只远远望去,就好像在马背上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匹马继续沿着江边向前奔走,似乎并没有驮着主人跨江的意思。或者马上的人,已经无法操控那匹马。
慕容谦见状,纵使惯经沙场,漠然了生离死别,看见自己一手提拔的将士重伤至此,也不禁心神一紧。当下,感情竟主了上风,不再管什么,他高高一扬鞭,马儿奔踏,翻滚的江河上,激起浪花涛涛。眨眼间,怒吼的金沙江踏在马蹄下。
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士兵,见王爷策马跨江,也纷纷跟了过去。
高齐那匹马,果真是良驹,纵使无人指挥,也能奔驰如电。慕容谦追着高齐的马,同时大声呼喊着他“高齐,高齐”,希望他还有一丝清醒,及时勒马归还。不知不觉间越向西南深入。
高齐到底是怎么了?以他的武功,说不上天下无双,也算得北翎翘楚,到底谁人伤他至此。况且当日和他走的,还有几千铁甲将士,他们又身处何方?
越向前追,就有越多的疑惑缠绕在慕容谦的心头。
前方已是金沙江的上游,山涧清流处,两壁峭涯。四周荒无人迹,除了慕容谦和身后尾随而来的十几个士兵外,就只剩下鬼斧神工的岩峦,巍然挺立。极目所处,说不尽的悲壮雄浑。
慕容谦一路上只顾着要追上高齐,忽然观察两边的情形,不对!他的心弦一凛,直觉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弥漫。正要勒住缰绳,突然,两旁的山崖,无数乱石滚下,大大小小,正从四方奔来。
向前,重重叠叠的山岭不见尽头,向后,离当初的金沙江畔已跨出太远。
还有高齐,他身负重伤,若丢下他不管,必是死路一条。
片刻的沉吟后,慕容谦没有勒马,反而扬鞭紧催,一路前奔,在乱石中穿行而过。
石浪如洪,滚滚翻涌,不时迫在身前。“唰”地一声,慕容谦拔剑,左右回旋,迎面而来的几块大石,分崩离析。
山间的巨石阵仗虽然来势汹汹,但慕容谦久经沙场,武功卓绝,再加上有座下那匹旷世良驹。马不停蹄,已狂奔出数百里。两侧的崖壁也缓和下来,开始有了倾斜的坡度,不再像之前那般萧瑟逼人。
左右荡开石块的功夫,高齐的身影渐渐模糊,云天之间,好像只剩下那匹奔腾的白马,还有马上分明的乍眼鲜红。
那是多少次与他出生入死,在鬼门关上走回来的将士,他绝不能看着他不管。慕容谦心里着急,不断催马快行,已入了西照腹地。
乱石不再垂空而下,山壑之中,兵刀在碧空中出鞘的声音,隐隐约约,于耳畔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