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泛舟回来,雪瑶和慕容谦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 现在的雪瑶,闲时观书赏乐,经常也去明景轩兜兜转转,打扰一下公务繁忙的慕容谦。日子是平淡的,却情致满含。
时光轻缓,分分秒秒流逝,半丝半缕无痕。在这些平淡的日子里,雪瑶终于渐渐安生下来,暂时忘掉了玉佩,忘掉了找寻父亲的决心,只沉浸在暂时的欣悦中。
也许人都是这样,安逸中容易沉迷,唯有迫在眉睫的困境,才能激发出无尽的斗志豪情。可谁人,不留恋安逸,况且安逸本身,何错之有。
人生本是一场苦旅,即使心心念念地不舍安宁,麻烦与困苦还是悄悄酝酿。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一日,晴光炽烈,激情如火。骄阳尚是如此浓炙,人心怎安于轻淡。
明景轩外,雪瑶正踱着步子走过去。那并不宏大却刚嵘毕露的房室,远远一望,房门是紧闭的,院门口甚至还有一个侍女守在那儿。
或许是好奇,又或许是她太想知道他的一切了,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她都是那么像靠近。以至于,雪瑶并没有光明正大地走过去。她悄声打发走了那侍女,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处,微微弓着身子。
这样一来,本就灵巧的她,就完全隐藏在房门的木板部分之后了。这样的位置,透过门板罅隙透视屋内,正合时宜。
外面阳光耀眼,屋内的情形有些幽暗。只见慕容谦和肖如风相视而坐,神情几分严肃。“既然是慕容骐的羽翼,这些人,不必留。”
雪瑶只听慕容谦说了这一句,然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样轻小的余音,却令雪瑶不由得心头一震。接着,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脖颈上不知被架了什么兵刃,被人拖拽着进门,就要摔在地上。雪瑶头脑中的鸣弦还未清晰明了,便已然落在了慕容谦的怀抱里。
原来,慕容谦和肖如风都是深谙内功,耳聪目明之人,就算雪瑶放轻脚步,屏住呼吸,也难掩天然的生命气息。出手的是肖如风,推门,启剑,一连串的动作,快到雪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当然,当他看清抓着的人是雪瑶时,立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还好,慕容谦及时前跨两步,一把接住了将要摔在地上的雪瑶。
雪瑶有些慌张,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听见。”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容谦看着她,带着随意而魅惑的目光,竟是一笑。随后,他抬眼看了肖如风一许,肖如风立即会意,“末将告退。”
肖如风出去了,慕容谦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坐在木椅上,他仍旧抱着她。香肩玉肌,芳沉绮霞,她并非妖艳的女子,只是,有着那样一种不同寻常。
而她慌乱的背后,又掩藏了什么。
他抚着她的肩,轻柔而魅惑,“听到什么都没关系。你们南楚不是有句话,叫做夫荣妻贵吗。本王相信,王妃不会乱说的。”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听见。”雪瑶的声音冰脆而坚决,仿佛自己说的,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庭院深深,君心难测,这么久了,纵然她有那么一点喜欢了慕容谦。可真正能相信的,还是只自己而已。
“这样最好,政治的事——”慕容谦似乎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继续道,“对于敌人,本王绝不心慈手软。”他的声音很平静,这样的平静下,波涛暗涌。
原来,fēng_liú不羁如他,谦和逸雅如他,处决人命的时候,毫无留恋。
“这就是政治的力量了?”雪瑶回身,对上慕容谦的眼眸,并未等他回答,便直言道,“你们兄弟之间,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仇恨吗?”
其实,雪瑶倒也不吝惜人命。只是,骨肉至亲,性情虽有异,血脉本同根,权力和名位,真的足以离间人心到水火不容之地吗?况且,他们都已经是位高权重的人了。
雪瑶有好奇,也有不解。那个时候,在雪瑶的感觉里,提到亲人,脑海里浮现的,永远是十九哥的关切。所以她自然也就觉得,兄弟姐妹之间,应是相知相助,乃至相思相许的。
“我们的愁怨,还有上一辈的因由,除非斗个你死我活,不然解不开。不出手的,就只能等着被人出手。”慕容谦仿佛感慨,挂在脸上的笑容里,含了一丝看不出又品不尽的苦味。
“可是董皇后种的因?”雪瑶突然想起谢秋颜的惨淡面容,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直接告诉慕容诠生母的事,不然,说不定慕容谦又要多一个敌人了。
“看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王妃还真是知道了不少。”慕容谦戏谑着,也仿佛审视。
“其实,我很钦佩董皇后。”雪瑶露出遥远的羡慕,“汉女之身,却成为北翎的千古一后。最重要的,她既能抓住帝王的心,也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真是可敬可佩的奇女子。”
慕容谦仿佛也陷入了记忆的深思,半响,他沉沉道,“母后命格高绝,绝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当然,他严肃的时候总是少的,两根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下,便又调笑道,“还董皇后呢,也不知道改口。哪天母后真的来收拾你。”
“行啊,我倒是求之不得。”
“·······”
“········”
夏夜晚凉,褪去白日的燥热,却唤醒人的根根神经,清晰分明。
雕花木床上,雪瑶很安静,越是安静的时候,那一幕幕欢欣过往,就越容易映现心头。
唐桀,他的十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