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清心,从第一次见她就喜欢,我捧着心给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她喊着,叫着,眼睑盈泪,歇斯底里;却也被他抱着,在波浪滔天之前戛然而止。
那一瞬,她的心,水雾迷离,痛得清晰。
如果清心背叛算是磕伤了膝盖,那他的在乎,她自己的拖累,则是凌迟一切,片瓦不留。因为她骄傲,因为在他面前,她格外骄傲。
“你冷静点,这是战争,为了胜利,所有人都会不惜一切。清心她这么做,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足为奇。”男性气息围在耳畔,幽邃迷索。
“我不信,我不信!她是那么单纯的姑娘,在她眼里,我从来只看到泉水般的清澈,这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对我的!”雪瑶仍剧烈挣扎,若不是腰间有力的臂腕,此时,她早与江水融为一体。“放手!”
“我做不到!”压抑整整三日,他同样嘶喊,抱紧她的身体,额头低垂,下颌贴着她的侧颊。
两人忽然都安静下来,耳畔是风涛怒吼,湮没岁月过往,而紧密相连的人,如此真实,又如此虚渺。能够抓紧的,是对方的手吗?还是权欲之柄?
“你会恨我的。”雪瑶开口,凄迷冷淡,带着说不出的滋味。
“若是恨,很多年前就恨了。”先是沉郁深邃,后又转为浮华,“况且,本王不做赔本生意。”说着,他拦腰抱起她,走向简陋码头登船渡江。
雪瑶勾着他的脖颈,悄悄抬眸,又迅速低下,嘴角上弯,似笑非笑。
渡过金沙江,就是沃野良田,麦绿千顷。晚霞耀空之前,两人一同回了暮城。
暮城是西南重镇,其峥嵘秀丽与洛阳,杭州截然不同。临山靠水,黄瓦灰墙,一足一印都诉说着自然与人文的融合。置身其间,好像自由里限定了界限,舒适自然,也随时望见高山。
暮城防守,几乎牢不可破,一座不大的土城,十万大军临驻,威风八面。若寻常百姓到此,恐看一眼都要却步。
雪瑶在暮城的官邸别馆住下,有慕容谦撑腰,自然出入自由。前两日,她在城中闲逛,了解风土人情,打探地势地貌。后来几日,她去了校场,远远看去,第一眼就落在他身上,再移不开分毫。他一袭银辉铠甲,昂然挺立在万军前方,那样的气概,任谁,都能义无反顾与他相随。而他治军,也的确严正明肃。条条军法了然,有违者,上至将军,下至兵卒,一视同仁,定罚不饶。她曾亲眼见他下令将一误报军情的少将革职查办,鞭打至重伤残废。总之所有人眼里,他大概都是可敬又可畏的。而她,好像远方瞭望的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所有感觉,半点说不清。
那天,雪瑶踱步到慕容谦房外,欲入门,却被一个年轻的护卫拦住,“姑娘,这是王爷的房间——”那护卫稚气未脱,却说得郑重其事,字正腔圆。
“我知道是他的房间,”不等那人说完,雪瑶毫不客气地打断,同时晃了晃慕容谦给她的通行令,“看到没,让开。”
“不行,里面有重要文件,除非王爷特批,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小护卫陪了笑,仍秉公办事。
“任何人不包括本宫,你让开,所有后果本宫承担。”雪瑶刻意亮出自己身份,高傲轻慢。
“哈哈,”不想那小护卫却开怀一笑,“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王爷不到十天就换一个。别梦想着当王妃了,王爷才不会娶风尘女呢。”说着,还安慰似的拍拍雪瑶肩膀。
凤眸圆瞪,似火光四射,似箭羽飞临,“小护卫,你记清楚了,本宫乃南楚宁天长公主,既不是风尘女,也不稀罕当王妃!”铃音高亮,气氛中透着一丝俏皮,她一字一顿,“还有,惹到本宫,你完了!”说罢,甩袖转身,扬长而去。边走,仍不住愤愤想着,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年纪轻轻竟以为她是风尘女子。可见他平日作风如何fēng_liú放荡,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毁了一个大好少年。
“我叫单庭,姑娘你叫什么?我也尚未娶妻,将来有机会,我们可以聊聊啊。”小护卫嬉笑连连,在身后锲而不舍。
“等你混上个王侯将相再说吧。”雪瑶随意一语,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