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苦,一直苦。苦的要命。
一面是商税几近于无,一面却又是重重设卡的关税。大明的税制存在着一个严重的缺陷,就是没有遵循税收的基本征税之法。国家税收大多来自最贫苦的小老百姓,越有钱的反而税交的越少。
各种各样的加征加派,还有火耗等等。还要承受各种很重的劳役差役,但实际上大明百姓承担的大多负担,并不是直接来自朝廷,他们交的那些钱,也大多不是给了朝廷。
大明税制最让刘钧觉得惊叹的还是定额税制。
所谓定额税制,就类似于永不加赋。
大明开国之初,每年两税的粮税差不多是三千万石,然后朱元璋就下过旨,以后征粮税就是这个标准,不管以后开荒多少田地。都不再征税。虽然后来二百余年里有过变动,但变来变去,这个税额都没变过,洪武时田亩八亿多也是三千万石粮税,到后来剩下四亿多田地在册时,也依然是每年征收近三千万石粮,甚至到了万历后期,户部上的田亩都达到十一亿多亩了,朝廷每年也还是征大约三千万石粮。
甚至在实际上,二百多年来。大明的粮税征收的最多时期是在永乐朝,其次就是洪武朝,再之后,没有增加。反而是在不断减少。农业税在减,商业税减的更多。
当初刘钧发现这些的时候,都难以相信。
印象里明朝都是税重猛于虎,怎么反而是税收过低?
他以往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观念,受到的教育就是明代的统治者们是如何残暴荒淫,如何横征暴敛。如何敲骨吸髓,广大人民群众在沉重的剥削之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后革命家李自成英雄是如何举起义旗,奋起反抗,带领人民百姓起义革命,推翻这些剥削阶级的。
他那时的教科书就是这样写的,好多文章里也都是这样宣传的。
按刘钧如今掌握的资料,大明平均的亩产不算高,尤其北方比南方要低许多,北方的平均亩产也就1.3石左右,而南方的平均亩产也不过2.6石左右,而现在大明的官田和民田加起来,达到近十一亿亩左右,就算按一亩一石产量算,此时正常的粮食年产量,也应当达到十一亿石左右。
但大明的农业税收是多少呢?
自永乐以后,每年的粮食收入一直在两千七百万石左右,实际上基本税额是两千六百万石。
按这个数字算,明初也不过是税率百分之三点一六,晚明时期更不到平均百分之二。
因此,其实无论是明初还是晚明,实际上农业税率都低于三十分之一,甚至五十分之一都不到。
明初到明末,人口起码增长了两倍,耕地也增加了一半,但粮税却不增反降。
这就是因为当初定下的田赋定额的制度,永不加赋,其实大明早就有了。
在南方地方上,佃农通常每亩向地主交纳九斗稻米,基本的税率是每亩三升左右,算下来,征收的部份只占田主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佃农与田主五五分,实际上税额也就占农作物总收成的六十分之一。
当然,这只是基本税,还有其它的摊派和负担,比如均平银,取代劳役征收的均徭,上供物料的折银,还有驿站供给,民壮等等。但实际上基本加上所有这些,总的税率仍旧不算高。
各个地方上的情况虽有所差异,但总体来说,农业税收不超过产出的一成,绝大多数地方,都远低于这一数字。
基本的粮税其实还只有田地产出的百分之二,剩下的百分之七八其实还是额外的加征派收。
可为什么大明的农民负担还这么严重?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国家的税收过低,导致大明朝廷对于地方上根本无力看管,既没有余力兴修一些水利设施,也对水患等治理上比较乏力,尤其是在遇到天灾之后,更无力救济百姓。
往往一遇灾年,百姓只能自救,最后往往得借贷,借的还往往是高里贷,最终利滚利,老婆孩子都给滚进去了。房子田产也都没了。
其次就是官员俸禄太低,吏员工食银子更少,全靠从地方百姓手里贪污。
到了万历之后,交税用银。这其实并没有方便百姓,反而加剧了百姓的负担。因为大明缺银,银子向来贵重。农民并没多少余钱,交纳赋税的时候,就得先把粮食卖掉换银交税。
因此每年征收赋税的时候。市场上的粮食大跌,那些黑心的粮商这个时候就会联合打压粮价,农民只得以很低的粮价卖掉更多的粮食才能获得交税的银子,而等到了收税的时段过去,市场上的粮价又会开始上升。这种粮价在征税期的下跌,有时甚至能达到百分之六七十之多。
再加上宗室以及许多官绅的特权,加上他们各种逃税的手段,使得朝廷税收大减,甚至许多地方上还把这些负担转嫁到了百姓的头上,增加了他们的负担。
这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恶性的循环。朝廷定了一个税额,经过近三百年,人口和田地都翻了许多,国家开支成倍的增长,但田税却定额不增,反而还在不断下降。这就使得朝廷的财用不足,更加无力的管理地方,更无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