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钧一下子就猜到了吴甡的用意。
他心里当然更希望刘宗周丁忧去职,如此一来,朝中顾命大臣就只剩下他和吴甡了,那么从三人决策组,到两人决策,自然对他有利。不过表面上,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我支持首辅之意,这个时候朝廷离不开次辅,我这就随首辅去见陛下,请陛下下旨夺情。”
刘钧心里虽希望刘宗周丁忧,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反而主动去向皇帝请旨。他这样做,其实是因为他对刘宗周的了解。刘宗周这人,一代大儒,在儒学上,那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可以说是王明阳之后,明代少有的宗师。
可也正因此,刘宗周这人,儒者身份重于官员身份。他当官,也是过多的强调官员的品德,而不是官员的办事能力。这种人当官,性格刻板,不懂变通,办事能力略有不足,但却很坚持品德操守。
而丁忧守制,这事关节操,对于一个儒学宗师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夺情的。他们最重视的就是品德了,甚至把这个放在最首位。
刘钧随着吴甡入宫面圣,向皇帝禀报了此事,并请皇帝下旨夺情,留用刘宗周。朱慈烺倒是从谏如流,立即就下了道旨。
刘钧和吴甡又去了刘府,结果刘宗周听了旨意后,不出刘钧意料,拒不接受。
“次辅!”吴甡怒火燃胸,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死抱着这些不肯放。“如今时局艰难,眼下正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你这样对的起先帝的托付吗?”
可任吴甡如何劝说,刘宗周都不肯改变想法。
“朝中之事,就交付郡王和元辅了,我已经收拾好行装,今天就会离京。”
刘钧也开口劝了几句,结果依然。
当天。刘宗周就出京了。
刘宗周一走,朝廷三顾命大臣就剩下了两人。内阁的首辅位置也空缺,朱慈烺对于此事倒没怎么在意,在他心中。刘宗周就是一个极为严厉的老先生,见到他经常不是陛下这样不行,那样不许,古板无比。
现在这老头走了,他还觉得轻松了许多。
“皇兄。既然刘先生不肯夺情留用,坚持回乡守制丁忧,朕也只能随他。但内阁次辅之位,不能久缺,就由皇兄接替次辅之位吧。”
皇帝的这个提议,没有人反驳。其实很多人心里想反驳,可也找不到好的理由。
刘钧本来就是内阁中排第三,刘宗周一走,他顺势进一步很合理,而且刘钧还是顾命大臣。他不接任这次辅,谁接任?
其实刘钧倒不是很在意接不接任次辅,他本身就是内阁大学士,还是顾命大臣,当不当次辅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原来的顾命大臣兼次辅刘宗周离开了朝廷。
就算他不接这个次辅,其它人接任了次辅,对他也影响不大。毕竟对方就算当了次辅,也不是顾命大臣。
但当了次辅,倒也还是有不少好处的,现在。他算是名正言顺的大明朝廷二把手了。
接任了次辅之位,刘钧在内阁里依然还是用原来的那处值房,不过门上换上了次辅的牌子,刘钧也从文华殿大学士。晋为建极殿大学士。
刘钧挟着一份折子,径直去了旁边吴甡的值房。
“元辅。”
吴甡抬头看了眼刘钧,继续低头看着公文,刘宗周的离去,他认为是刘钧不肯用心挽留,是刘钧有意让刘宗周离去的。对此。他很是不满。
“元辅,各地疫情越来越严重了,我以为朝廷不能继续隐瞒,得明示各省府县,告诉大家大疫将至,让各地做好准备,务必要要小心,还得隔离病患,多做好宣传,强加预防和救治...”
“次辅,若是如此,只怕各地都要人心慌慌,这只会造成恐慌。万一引得军民不安,岂不军心大乱,这中原剿匪,边关讨逆,还如何打?”
“这次的疫情十分厉害,挡都挡不住,现在已经都传到了真定府了,马上就要传到保定,传进顺天京师了。这疫情不比以往,来势汹汹啊。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恐慌,而是实实在在的传染问题了。京师百万之众,一旦传染入京,那才是要命的。若是再传到边关,那还如何讨逆防贼?”刘钧反驳。
“我以为,吴逆相比于瘟疫,其威胁都还只是其次。”
“次辅只怕是在危言耸听吧,这疫情如此严重?”
刘钧将一份公文递到吴甡面前,“元辅请看,这是锦衣卫的疫情调查报告,这股瘟疫最初起于山西,原来还不厉害,但到了今年,传播已经非常迅速,而且十分凶猛。好几个县城因为防治不力,全城都死绝了。”
“运河重镇临清,有数十万人口,从发现疫情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已经有超过万人染病而死,城中许多人家满门绝户。若不是早派了军队封锁临清,封锁运河,只怕现在这疫情都早传到京师了。”
吴甡听说临清死了上万人,眉头皱了一下,接过公文看了起来。
那报告很详细的报告了各地的瘟疫情况,上面还有详细的死亡人数,疫情已经在山西、河南、山东、直隶传散,各地死亡的人数加起来超过了十万。
触目惊心。
“为何我不知道这些?”吴甡问。
“这也是地方官员的惯例了,报喜不报忧,遇灾遇疫,总想着隐瞒。这是锦衣卫的报告,没有丝毫夸大,都是实情。”
吴甡担忧的道,“这疫情真的如此之凶?”
“是的,经过研究,这种瘟疫也称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