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此两段话传出,不冻海的风向骤时变了。
有的人立刻改变主意将追杀对象改为令天音,有的人初衷不改依旧想要顾弦的命,有的人则想先杀令天音领赏,然后再对顾弦出手取他头颅与邪修组织换赏金。
还有的人被顾弦可怕的报复手段所震慑,吓坏了一颗小胆,根本不愿再留在冰原,只希望能够安全返回南岭内陆。
这局面并非顾弦或者令天音所期待的最好局势,但顾弦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需要众修齐齐转身对令天音出手,他只需要不冻海的修士乱作一团,则可浑水摸鱼与御雷兽互相掩护着踏足禁地。
只要进了禁地,即便是令天音的真身亲自前来,顾弦亦无所畏惧。
许多年前,乾坤派曾有无法飞升的化神真尊游历四方,也进过禁地,在禁地内留下一些布置,其详细记录可以寻到。顾弦只是偶然翻过,恰巧记在心中,却不想如今竟要将其当做离开不冻海的倚仗。
假借元婴邪修的身份厮杀三个时辰有多,顾弦停了手,带着两个金丹修士翻过一座沟壑纵横的冰谷,来到一处高达万丈的冰崖前。
此处罡风极猛,哪怕是顾弦,在没有真元外放的情况下,他身上所着的法衣也被吹裂出小小的口子。
两个金丹修士则更糟糕,他们外放了真元护体,但罡风与冰风混在一起极难防御,此二人身上法衣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他们的头发、皮肤也被割开,伤口上的皮肉外翻,鲜血尚未流出,已经被极寒冻结。
若在这冰崖上逗留超过半刻钟,无需其他修士动手,他们也会因无法抵御的可怕寒风被吹刮至死。
女修知道自己无法坚持太久,也不解顾弦为何前来如此险地,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壮着胆子表示疑惑:“真……真君?”
任谁如她一般目睹着顾弦在一群金丹修士中来去,举手投足间带走无数人的性命,没有人不会不对这个长相极好却性格冷酷的青年生出无止境的畏惧。
这个人,他不是元婴真君,可他比元婴真君可怕一百倍。
这个人,他不是人人喊打的邪修,可他比邪修更可怕一千倍。
男修对女修声调中的畏惧亦心有戚戚焉,他咬牙忍着冰崖上可怕的寒风,只觉得连骨头里的骨髓都要被这股可怕冷意冻结成冰。
顾弦却没有理会二人,他站在冰崖前细看片刻,忽然抬脚向前踏出一步。
只见飓风瞬间刮过,两个金丹修士下意识捂住眼睛以免被风暴所伤,再睁眼,顾弦已然不知其所踪,连气息都被吹散得干干净净!
女修的心跳骤然停了,她愕然瞪大双眼,心中无比震惊。
顾元成竟是要自尽?
站在冰崖上都已如此难捱,丹田中流动的真元几乎凝固,若真的跳了下去,莫说顾弦尚未结婴,即便他已经结婴也是凶多吉少!
不,顾元成怎么可能自尽!
果然,女修尚未开口与男修说出自己的猜测,便见冰崖上又一阵可怕的冰风刮过,顾弦也缓缓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的脚下像是踩着看不见的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脸上不慌不忙,犹如在自家洞府内散步。
说也奇怪,女修能看到他,神识却像是和他隔了厚厚的一层壁障,根本无法察觉他的气息,仿佛顾弦已经站在另一个空间。
“跟来。”顾弦淡淡地看了目瞪口呆的两个修士一眼,声音凝成一束传入他二人耳中,仿佛隔着极遥远的距离。
女修便与男修对视了一眼,对方不自觉地退后半步,显然是觉得冰崖边上太危险,不敢走在女修前头。
男修察觉自己不经意间退缩的动作,便又提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强装镇定地对女修说道:“你先,我断后。”
女修心中鄙弃,她看向继续往上走的顾弦,回想着顾弦先前的步伐和位置,沉淀心神凝聚体内真元,顶着足以把耳朵吹得掉下来的寒风走向冰崖,闭眼向前一跳。
罡风在一瞬间猛烈起来,那强大可怕的拉扯力几乎让女修觉得自己已被撕成两半,那种滋味尝过一次便足够,此生此世再也不愿回想。
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在极速坠落,当下落速度抵达某个极限,她瞬间穿过了一条隐蔽缝隙,所有的风也在同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女修睁眼,看到纯白中泛着冰蓝色的冰崖就在不远处。崖上一根根粗壮锋利的冰凌距离自己竟不足一个手肘,若是她的位置稍微偏离些许,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冰凌上挂着了。
女修定了定神,朝脚下望去。
她正站在肉眼看不见神识亦无法察觉的台阶上,台阶下方也是冰崖,千沟万壑看不到底,只能见到一阵阵寒风刮过,把凝结的冰雪吹刮了一层又一层,呼呼风声即便隔了一层厚厚的障壁也能清晰听闻。
想来台阶应该通向某个次元空间,只是这进入方法委实让寻常修士不敢轻易尝试,它的发现过程只会比她刚才经历的更可怕一万倍。
不过,乾坤派的地盘在东洲,对南岭并无涉足,顾元成也是第一次踏足不冻海,他如何能知道冰崖下藏着一个次元空间呢?
如果是从门派得知,乾坤派的底蕴未免也太可怕了!
女修想着顾弦那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深厚背景,又想了想出身于普通修真小家族挣扎六十多年才结丹的自己,不由默默叹了一口气,抬足往上方走去。
出生是谁都无法选择的,她与顾弦这种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