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围观的人群开始起哄,沸腾声几乎将整栋酒楼掀翻,大街外看戏的人亦越来越多,女子走到中央,手中拿着签筒,签筒内的竹签,涂抹上了三种颜色,女子沉静道:“咱们便用抽签,来定局次。网不知公子可有异议?”
女子说着,眸光透过纱帽,问向夜惊兰。
夜惊兰颌首。
女子便把签筒交给掌柜,掌柜的举起签筒,环了一眼酒楼内黑压压的客人,笑眯着眼,簌簌抖了抖签筒,这时喧哗声自然而然停下来,众人齐齐盯着掌柜的手,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一根竹签掉落在地。
“赤签,第一局,琴艺比试!”掌柜拿起地上的签子,扬声道。
话落,人群激动,翘首以待。
“六哥,此局便仰赖六哥了。”夜瑾虹噙着笑意。六哥琴技,不说整个神风,只说大周,绝无人能比得过六哥。所谓曾经琴技一绝的白如歌,始终也要逊六哥一分。
刚刚的间隙,夜惊兰早已让百里虞到玉溪郡最老字号的琴房,取了一张古琴来。
除了那回隔空听见的‘琴箫绝技’,苏茉还并不曾亲见夜惊兰抚琴,她双眸含着期待,漾起点点星光般的明亮。
夜惊兰优雅一拂衣摆,盘膝坐下,将古琴搁了在身上。
对面,那琴儿刚要走出来,一只白皙的素手摁在琴儿肩头,那女子轻声道:“琴儿,你退下。这局,我来。”
“是,小姐。”
女子坐在凳上,双手一抬,轻轻放下,纤纤玉指落在琴弦上。
“公子,请。”
“说罢,姑娘要如何比试。”
“我与公子,各抚一支新曲,对方若能同奏得天衣无缝,便算是赢。”
“女子为先,小姐请。”
“承让。”
女子话音仆落,却也不拖泥带水,顷刻手指一挑,铮地一声,顿时间酒楼中所有人屏息静气。
才刚刚起奏,竟然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上来,夜瑾虹本把握十足的神情,也不由的一懔,蹙了蹙眉头,这时看那女子的目光,多了分凝虑。
女子铮铮而弹,围观人群瞬间入神,这等琴技,听起来竟不与六哥相差多少!
他想,的确是他大意轻敌了。
不过……
身侧,玉奴微微交握着自己的手,楚楚动人的眉头拧成一团,似满腹心事。
夜瑾虹去将玉奴的手握住。随即,他那分凝虑便消散了。这女子琴艺是令人惊奇,但他相信六哥,从来六哥不做没把握的事。
这边,百里虞,玉珍,解忧和初一几人凝神去听。
对面,琴、棋、诗,画四位婢子脸上神情略带起几分轻视的笑意。
苏茉睇着夜惊兰,夜惊兰秀魅的凤眸轻轻一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一划而过,起奏!
一时之间……
此琴音犹如鹤唳九天,涛声涌动,刚一起奏,便是高亢飞扬,惊若雷鸣!
彼琴音宛若间关鸟语,细雨绵绵,琴随指动,琴声松柔绮丽,珠玉跳跃!
此琴合着彼琴,只听得一抑一扬;一柔一刚;此快彼慢;彼轻此重。
两人指法相同,然节奏却全未同步!
初时听去,似凌乱噪杂,再一听时,无不神魂俱倒!
所有人都怔了,不少人面露吃惊之色,目瞪口呆,心跳随着二人的琴声怦怦作响,一路向上扬抑,直到两人的琴声渐渐低徊,铮然而止,整间酒楼寂静无声……
苏茉恍在那里,心下一颤,眸中只剩下夜惊兰的身影。
若说他一袭白衣已是倾城。
他从容冷艳抚琴时的样子,可令时间,一霎那……天荒地老。
“妙。”
这时,不知是谁低低一句,挟着抚掌,惊醒了所有人。
苏茉不懂琴艺,也知刚才一曲合奏绝不简单。
对面,四位婢子的神情沉了沉。
女子静静坐在那里,未动。
刚才那位说“妙”的客人,似是个懂琴的高手,说道:“这位公子不但合奏了这位小姐临时所奏的一支新曲,竟然还能以尾和首,将曲子首末顺序颠倒来奏,合得岂止是天衣无缝?妙哉,妙哉!妙哉啊!”
原来是这样?
苏茉这才懂了,夜惊兰是从末尾开始弹奏,倒退着弹!
听明白了个中技巧,所有人哗地一声沸腾起来。
倒也有好些的男人不满,嚷着说,“急什么,他未必就赢了,还有一支曲子那!”
忽然,女子从凳子上站起,喧哗声停了停,女子道:“不必了。小女子自认技低一筹,此局公子赢。”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沸腾声。
琴儿急道:“小姐,你何必放弃?”
女子不疾不徐的道:“琴之技,已然见高低,何须再奏这一曲,一曲已足。不必再多说。”
琴儿咬唇,多少有点不甘。
“公子琴艺,想来这神风大陆,恐无人能及了,”女子轻声道,“今日能与公子合奏一曲,实是我的荣幸。”
夜惊兰只稍颌了下首,以示礼貌。
眼睛却是未再看那女子,而是凤眸一扬,将某个看她看得近乎于花痴的女人攫进他的眼底,薄薄的唇角漾开微微邪肆的弧度。
夜瑾虹等人自是高兴万分。
这时场中,掌柜的进行下一轮抽签。
夜惊兰离地起身,勾起苏茉的下颌,提醒道:“口水。”
苏茉擦了擦嘴,不似大家的高兴,反而有点泄气的擂了他一拳头,“夜惊兰,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你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他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