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不许,不许爱上皇叔……你是我的妻子……”
“小白,莫要忘了我……!”
不断传来的声音,孱弱低微,断断续续却不怎么能听得清楚,只依稀反复听出来一个名字‘小白’。
惜舞颦着眉头,怔仲望着榻上的男子,为他拭汗的手停下来……
小白是谁,是那个女子?
他们真的是夫妻吗?
看那女子虽紧张他性命,却又并不似爱他,甚至还有几分憎厌。
然在山外,他醒来那刻,甚至连坐也坐不稳,身躯颤抖厉害,揽着怀中女子的手臂,却格外力道坚定,持剑时的样子,身上尽是睥睨天下的从容气质。
他说他愿以斩杀河妖为报偿,这样的口气,若换做别人,那便是自负愚蠢,然他说那番话时,她却有些信他,尽管合他们灵仆整族百千年来也未能斗得过那河妖。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可她,却有些信他。
他是她见过,相貌最美的男人,九梨山的人虽不能出去外头,外界的情景,却也能借‘天井’每月月圆时,窥得一二。
几乎头眼,她便喜欢上他。似他这样的,几个女子见了,能抵住芳心?
更莫说这个男人他……
然而,他心里有所爱的人了吗?
惜舞暗自叹息了口气,不过初初一面,她已经有些羡慕起那名女子。被这样一个男人爱着,该是种怎样幸福的感觉?
当时,当父亲下命,让大家将他抬回九梨山里时,他揽在怀中女人腰间的手臂,竟然如何都掰不开来,当时她便想,若被他抱着的人是她……
“惜舞小姐,你整天整晚未曾合眼,该顾着身子才是,去歇着要紧,这里就交给我老头子吧。”一个年迈的声音将惜舞的意识拉扯回来。
仆人将灯火点亮,一室簇明。
屋子里守着不少的人,她,父亲母亲,贴身仆从,随侍奴婢,这一天一宿,大家均未合眼。
傍晚时分,医庐外陆陆续续又聚齐了许多人,都是来看看情形。
从昨晚将他们带回山里,抬到村庄仅有的医庐,郎中孟老给女子诊治一番,说是将小腿上伤口包扎,再服些养神安身的药,歇息过后便无大碍。
随后她遣奴婢替这女子梳洗干净,更了衣裳,安置在里间休息。
而这个男人伤颇为严重,仅仅是缝合那些伤口,孟老便花去了整晚的时间。再花上一整天,每半个时辰不间断给伤口反复重新敷药、扎针、艾灸,辅以药汤。
直到刚刚夜幕初落,孟老方擦了把汗,吁了口气,捶着酸痛的腰背说,命总算是挽回来了,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再晚上一些,我老头子也没辙。
孟老在一旁就着水盆洗手。
她的父母闻言,从椅上站起,走了上来。
“孟老,您老累着了,待这事情一了,我既让人从府上取两坛百年梨花醉,给你润润嘴。”
孟老一听有酒喝,砸吧着嘴巴,已经馋得涎水直流,笑呵呵地道:“可是夫人亲酿?太好了,只是,山主也忒小气了些,两坛怎么够我老头喝的?”
山主听了,摇摇头,笑了笑,“好,好,便多取两坛就是。”
山主夫人也笑了笑,又凝了凝榻上沉睡的夜惊兰,先是看着惜舞,道:“舞儿,你该回去歇息着了,既然他已经没事,也就不需你陪着了……毕竟,你身为女儿家,陪着他不妥当。昨晚是因我和你父亲在,才由着你的性子。”
“母亲操心了,惜舞听命,一会就回。”惜舞又深深看了两眼榻上男人,再次确认道,“孟老,他真的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吗?”
孟老摆摆手,叹息道:“治过这么多的病人,老夫还从没碰到过他这样的患者,山主,夫人,惜舞小姐,你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他身体表面的伤,却不知,此人内里的伤……哎,非常人所能受啊。”
“孟老,此话何意?”
“老夫也只听闻,但从未见识过,若老夫昨晚替他查看身体时没有诊断错,这个年轻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断骨之痛。”
“何谓断骨之痛?”
孟老面色微微发白,顿了顿,将他所知的都说了出来……而后,医庐内一片死寂,静得针落可闻。
不仅仅是山主,山主夫人,惜舞小姐,还包括医庐里里外外听到孟老话的大家,都纷纷露出恐惧吃惊的神情。
这种极深的恐惧和吃惊,使得他们的面容也微微扭曲着。
“老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时轻轻的一声,从旁边响起,如一颗石子投掷在水面。
惜舞循声望去,只见里屋的门帘处,女子扶着门框,一身素色单衣,黑发披肩,雪腻般的小脸上,美眸幽幽。
苏茉清醒时,置身在陌生的屋子里,屋内一盏烛灯如豆,空气中药材的浅香萦鼻。
她头个念头是,太子活了没有。
她想她只是在意自己能不能拿到解药。
于是什么也来不及想,她揭开被子,匆匆几步走出来,于门口处步伐一蹙,将孟老的一番话听在耳里。
张口一问,四顾茫然,她听见自己的嗓音颤抖得厉害。
毕竟所有人都处在恐惧而震惊当中。
她颤抖也是情理之中吧?
可胸口那微微翻割着的难受,面上汩汩流淌不停的眼泪,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寸寸断骨……一百零八次,折断又续上的折磨,光是听起来,就恐怖如斯!
这不是难过,她只是被吓到了。
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