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刚起驶,苏茉却唤停。
“晋王爷,苏茉才想起来,衣上沾了这一身血,怎好将王爷的座驾弄脏,苏茉这便下车。”
她去挣开夜惊兰,反教夜惊兰扣得更紧。
夜惊兰在她耳边讽笑:“脏?本宫刚才抱你,难不成没染上这血,既然早便脏了,你这会子下车,不嫌晚吗?”
她哪里是怕弄脏晋王的马车,分明是要忤逆他。
苏茉冷笑:“民女可没让太子抱,怎么太子脏了,怪我吗?”
一手从她后背伸来,托上她的腰肢,向他身上一带,她便被扯得坐在了他的腿上。
苏茉吃痛,脸微燥,身子也僵了,咬牙低声道:“放开我。”
夜惊兰的掌紧紧箍着她,薄魅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侧,“你武功高深吗不是,大可以挣开试试。”
苏茉脸都气红了,惨白中渗着一丝绯色,她垂手一拳打去,软得像块儿棉花。
现在的她,又哪里使得上一丝力气来。
夜惊兰一掌裹住她的小拳头,另一手伸来,捏紧她的下颌,“皇叔面前,再耍性子,就要叫皇叔看笑话了,更何况,外面已下起雨,你非要淋死在外头,本宫也不介意。”
透过飘起的车帘一角,一丝冰寒细雨落在脸上,外头竟然真的下起雨了?
苏茉挣脱不出,一时气恼之极,冷冷看着夜惊兰。
随即脸也更燥了,他语气中的亲昵,竟真像她是他东宫里的一名妃子。
无关宠爱与厌恶。
那感觉,她就只是他的女人。
他像在宣示所有权。
她苏茉,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侧妃。
夜凤青望着他们,仿佛是在看一对闹别扭的小两口,太子紧扣在怀中女子身上的手掌,动作看似慵懒不经意,却隐隐透着抹占有的滋味……占有?夜凤青心里深沉冷笑了声,为什么属于他的东西,他们都要占了去。
皇位是,现在……她也是吗?
记不起多少年,大概,有二十年?十二岁生辰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条清澈的溪流,溪流边长着一株参天的古老的梨树,满地洁白如雪的梨花之中,那女子身穿绯红的九重嫁裳,坐在溪水边上,双手托腮,顽劣的脱掉鞋袜在玩水,莹白的脚足上缀着一串金色的铜铃,叮铃铃的清音,如歌声散落在风里,捎着女子恣意的欢笑。
“让你凶我,我不嫁了,阿青阿青,我不嫁你了!”
他想走得近些,抓住那不驯的女子,看清她的面容,却一次次失败,直到近两年,他终于渐渐看清了女子的容颜,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一如他想象中的美好,他派人寻遍天下,竟寻不见她!他不信,这个梦纠缠了他整整二十年,她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等他!
就在刚才一瞬,当太子抱着这女子进到马车,他恍惚一颤,不可置信自己所见的!
这张脸,是她!
以至于他激动得失了分寸,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他极少会去做后悔的事,却在今晚后了悔,后悔不曾走下马车,在太子出现之前将她带走!
那样,也许她就是他的。
“惊兰说得对,外面下着雨,冰寒刺骨,本王见你受伤不轻,不宜淋雨。至于弄脏了马车,让奴才洗掉便是,不妨事。”夜凤青敛下内心翻腾蹈海般的情绪,再次吩咐车夫赶马。
苏茉还能怎么着,只能和他二人同乘一驾,辘辘的马车声碾压过晶莹的汉白玉砖,明亮的火光里,是被抛在身后众人神情各异的目光,以及她那一干属下们。
“我的人。”她冷冷看着夜惊兰。
“原来你也会关心下属?”夜惊兰轻漠道,“本宫开了口,没有人会敢再动他们。”
苏茉心中怒得想反驳他两句,又不免苦笑,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灵魂是‘苏白’,可是在所有人眼里,她还是苏茉,辩驳又有什么意义,无非徒惹讥讽,倒不如不说了。
这一安静下来,马车辘辘奔驰在寒风细雨中,微微的颠簸下,彼此的身体摩擦……起了热燥的反应。
那股扰惑人心的清香,扑入她的鼻端。
间或夹杂着一丝另外不同男人的浓郁香气,是夜凤青身上的香味?
又一个颠簸,苏茉的脸,撞进夜惊兰胸膛。
摩擦……生出暧昧。
“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坐。”她冷冷的道,声音却极低。
夜惊兰垂眸看她,黑如曜石的凤眸似漩涡一般摄人心魂。
苏茉愈发坐卧不安,见夜惊兰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她急怒道:“你腿咯得我屁1股痛!”
夜凤青深深皱眉,凝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谁还没有屁股。
夜惊兰仿佛似有若无笑了声,似轻轻挑了下如画的眉头,但脸还是寒冽得不行,手却松开,将她拨到座位的一旁。
苏茉立马忍着晕眩,离他楚河汉界,远远坐到座位这头,虽然也不过隔着一条手臂距离。
这时,她却听得夜惊兰溢出低低的几声咳嗽。
这才想起来,他是个病鬼……只是她原本以为他已经病到睡卧不起,又或是像通常书里写的,病怏怏的坐着一个美到惨绝人寰的轮椅,却没想到他还能如常人站坐,更能抱得动她。
要不是她出身神医门,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但刚才,她抓住他手时,他体内脉息的确十分紊乱。
夜凤青从一只盒子里拿出两瓶药丸,说道:“惊兰,听闻你的病情近日发作得急了,这是我从西贡得来的珍贵药丸,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