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爸,妈,我回来了。这是小玉。”
王小玉甜甜地说:“伯父,伯母,你们好。”
妈妈笑开了花:“好,好。”
爸爸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他一向没话。自打知道“沉默是金”这个词后,我就觉得这个词是我爸造的,即便不是他造的,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我说:“你们吃过没有,这么早去哪里呀?”
“去买点菜。”妈妈说,“我跟你爸知道你们要回来,一晚上没睡着。以前不是**点才到吗,这一次咋恁早?”
我说:“火车提速了,比以前快两个小时。”
她把钥匙递给我,说:“赶紧回去休息吧,坐火车怪累人的。”
王小玉说:“伯母,我们坐的卧铺,不累。”
我说:“妈,你们还有钥匙吗?我们把东西放家里,上街逛逛。”
她说:“你爸还有一串。要不嫌累,就逛去吧。”
望着爸妈的背影,我感慨万千。妈妈的行动没那么灵便了,走起路来有些蹒跚,上次回来还不是这样。爸爸的腰杆也没那么挺直了,曾经,他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他们从哪一天开始变老的?
王小玉推推我:“以后经常回来看看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像一个贤惠的媳妇。
我们家房子属于单位集资房,因为是双职工家庭,所以分了三房。我领着王小玉到处参观,说:“看到没有,我妈铺了两张床。”
她说:“怪不得你不愿意回来,睡个觉的自由都没有。”
我们去了小城最大的百货商店,花1千多买块机械表,又花1千多买双耳环,然后,直奔大姐的茶叶店。
大姐热情似火,拉住王小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嘴里还一惊一乍:“啧,啧,啧,你们南方来的就是不一样。瞧你这衣服,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哪像我们,鸭绒袄,大棉裤,只有温度,没有风度。”
大姐本来挺瘦,下岗后胃口大开,离婚后更是胡吃海喝,体重像小城的gdp,扶摇直上,日新月异。
王小玉说:“大姐,你要喜欢这款式,等我们回深圳,给你买两套寄过来。”
大姐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店里最贵的茶叶标价1288∕500克,把我吓一跳。我以为最贵的就三五百,顶多七八百,哪想到上千。
“姐,就咱这儿的消费水平,卖得掉吗?”
“你是不知道啊老三,店里越贵的茶叶越好卖,现在是秋茶,卖不起价,到春天你只管看,两三千的都有。现在喝茶的不买,买茶的不喝,喝来喝去都是喝价钱,味道倒没人在意了。”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老三,你可别小看咱这小地方,消费可不低!就说孙建国吧,”孙建国是我二姐夫,“一个月挣不到一斤茶叶钱,成天趾高气扬的,身上穿的啥?法国梦特娇!一件一千多。我都不知道穿那玩意有啥好,冬暖夏凉啊还咋地。说他他还有理,单位都穿这个,不穿别人会看不起。好,穿咱不说了,那是个面子,男人都要面子。牌你别打那么大呀。他不,多大都敢打。腰里别副牌,谁来跟谁来。老三,我丑话说前头,老二迟早也是离婚的料。”
我花了一个多小时听大姐唠叨。
王小玉花了3千多,买了3斤最贵的茶叶。
大姐精神上得到宣泄,物质上也有丰收,开心得直嚷嚷:“老三,我给爸妈打个电话,中午你们别回去了,姐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