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华说:“脸红什么?”
我说:“精神焕发!”
他说:“怎么又黄啦?”
我说:“防冷涂的蜡!”
他说:“那还不走?”
我说:“算了,还是别去了。”听上去绵软无力,有种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味道。
他说:“为什么不去?”
我说不出不去的理由。
他说:“老刘,你不会说你没去过东莞吧?”
我说:“去过,怎么没去过。”
事实上,真没去过。在这个问题上不能说实话,说实话会被人看不起。老子大小也是个老板,东莞都没去过,丢不起那人!说出来谁信!
他说:“今天要去的地方你肯定没去过,那儿开张没多久。”
我却不过,顺水推舟:“那,就去考察一下吧。”
要“考察”的地方是东莞黄江。出了深圳地界,宋建华就紧着和朋友联络,打了n个长途电话,才弄清楚具体位置。
车子顺着一条不大的水泥路,七拐八绕,驶进山里。大约5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山间平坝上,赫然一座西式建筑,巍巍乎令人生畏。
宋建华笑道:“看来就是这个地方了。”
我说:“确定吗?”
他说:“你看那些车的车牌,不是才怪呢。”
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停车场上,已经泊了不少车,车牌五花八门,既有本地的“粤s”,也有广州的“粤a”,深圳的“粤b”,还有黑牌车,黄牌车。
进门前,我端详了一下这建筑,但见富丽堂皇,巍峨端庄,上书“地中海”三个大字。令人意外的是,门口既无“风华绝代”伺立两旁,亦无“群裾飘飘”相迎带路,只有一服务生趋前问好,即无人搭理了。
大厅足有三层楼高,清凉宜人,阳光透进落地薄纱照进来,很明媚的感觉。靠墙一圈儿真皮沙发,隔几个位一台小冰柜,里边琳琅满目,排满各式饮料。甚至还有两台咖啡机。
宋建华说:“先休息会儿吧,开车怪累的。”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摆进沙发里。
我也松懈下来。沙发之舒适,心里来不及赞,先听见身体赞:真是舒服极了。
宋建华手一招,叫来服务生:“拿两瓶葡萄适。”
服务生从冰柜取出两瓶,打开,恭恭敬敬递到我们手上。
宋建华朝我晃晃瓶子,说:“老刘,喝瓶葡萄适,补充下体力先。”
我没吭声,等服务生走远,埋怨说:“老宋,你也不问一声就叫这个,哪喝得下呀。”
他说:“喝不下?刚才看你一路上都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一路上不说话,是因为心海里暗潮涌动,激动与忐忑交织,怕露出端倪。
我说:“葡萄适在外面就不便宜,搁这儿,还不得天价呀,等着被人宰吧。”
他说:“老刘呀老刘,本来不该说你,但咱们都哥们儿了,不说又不行。就你这眼界,这见识,不是我打击你,有一学。你也不想想,这种地方,如果靠瓶饮料赚钱,恐怕连个空调费都挣不来。你看看,这么大的厅,全部落地窗,保温性这么差,光维持这个温度,得多少钱,几瓶饮料能赚回来吗?”
我忍住不悦,强作镇定:“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他说:“葡萄适肯定是免费的。不信,咱打个赌。”
我说:“打赌就没必要了。不管怎样,终归是客人埋单。”
他说:“那倒是,羊毛哪会出在狗身上。老刘,如果你爱喝,不妨再来一瓶。”
我发狠说:“他大爷的,既然不要钱,那就再来一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