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棚外,寻来的三娘看着女儿幸福的笑脸,欣慰地停下了脚步。而随她前来的轩辕清华松开转轮的手,似是松了口气,看着织田亚夫开怀的笑脸,忽尔失了神。
……
之后,亚夫看到长辈到来,忙给两人看了座,并歉言之前行迳太激动,僭越失了礼数,说稍后便向轩辕瑞德告歉。
三娘回应说家中丑事让亚夫见笑,将黄婆妇的事责到了没看好门让人跑进来的门房身上,并说轩辕瑞德已经重罚了门房,以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轩辕清华倒没粉饰太平,先怪责了两个小辈的不礼之举,随后又直说轩辕家的几房关系的确不怎么光彩。
两个小辈互看一眼,眼底都有了几分默契,知道两个长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非也是想将事情就此揭过,便都乖乖应承下。
三娘让两人隔日再去向轩辕瑞德告错请安,一起回屋时,见到前来出诊的大夫聊起老爷的病情,确是疾气伤了心脾,且又闹了右肋疼痛,说是午膳也没吃又睡下了。
三娘和轩辕清华都极忧心,说起轩辕瑞德右肋疼痛已经有半年多,一直吃中药也不见根除,每每动气必得躺上数日才见好。轩辕清华多次叫他看西医,可老爷子脾气固执得很,就是不让洋医生碰一下,非说那是亵渎祖宗的妖法。
其实在当下这个时代,许多地区因受古训“身体发肤乃授之父母,不可轻动”,对于西医里动辙开腔破肤的手术,谓为妖法,十分不理解。不少守旧的老乡绅宁愿死掉,也不愿接受西医的事并不在少数。
这时,两人才知老爷子有多食古不化,竟然连这等攸关性命的大事也拗上了。
“我现在知道,你那倔性儿原来都是遗传你爹的。”
“人家哪有像爹爹那般迂腐不化啊!你不要一件两件不相干的事拉来埋汰人家。”
“好,我不埋汰人,不过听伯母所说,这病都拖了半年,再不好好检察一下,恐怕小病成大病,到时候……”
轻悠一听可急了,攥着织田亚夫的手就要他想办法。织田亚夫拿她没法,承诺隔日请安时先看看情况,即时再做打算。
三娘忙问,“亚夫,你也学过医,可是有什么法子帮帮咱老爷?”
亚夫道,“伯母,亚夫只粗通一些医理,还没有资格给伯父看病。不过,听伯母这般说法,我觉得伯父这病绝对不能再拖下去。明日我们先看看伯父情况,再到城里的西医馆咨询一下,即时再想办法。”
对此,做为老爷子中医大夫的轩辕清华也点头称是。
隔日,织田亚夫和轻悠至主院请安,一番殷情备致后,闲说了几句两人在港城的生活情况,颇为有趣,本来气虚力弱的轩辕瑞德也来了几分精神,说有了食欲,便跟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你说他们的机械印花坊一日可产百匹花布?”
“是呀!早前小叔不是跟您提过,欧洲那边现在都是机械纺织布匹,所以比咱们的人工织布机成本降低很多,价格平均低一半以上,他们的销量非常广。像咱们这里洋装店卖的那种贵得要死的蕾丝花边,其实生产成本极低,在港城卖得很便宜。爹,其实我们的天锦坊应该大大改进生产工具,不然真的落后就会被淘汰掉。我看林家他们都已经……”
“行了,我让你说说他们的花样设计,没叫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一个女孩家懂什么,我们是百年老字号,岂能跟那些煤锈味出来的粗制烂造的廉价品相比?!”
轻悠还想解释两句,老爷子一手摁压着右腰处,脸色苍白发紫,织田亚夫忙打住话题,让其多休息,拉着轻悠离开了。
刚行到大门时,一个穿着三件式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其面目老成,有五分极似老爷子,拧着眉头垂眸走着,身后还跟着一个短打褂的小厮。那小厮先看到轻悠两人,低叫了一声,西装男子抬头看来,面上一冷。
轻悠唤出,“大哥,您回来啦!”来人正是轩辕宝仁。
轩辕宝仁肃着眉眼,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跟一个离家四年多的妹妹打了招呼了,“爸歇了吗?”
轻悠似乎已经习惯了大哥的冷淡疏离,不以为意道,“刚才我们聊到厂里的事,他……”她的手被织田亚夫捏了一下,立即换了口,“他突然不舒服,说要休息一会儿。”
轩辕宝仁点点头,目光转向织田亚夫,轻悠立即为两人帮了介绍,并热情地邀请大哥一起出门吃西餐,轩辕宝仁说还有公务要忙拒绝了。轻悠也不在意,说有空再约,便拉着织田亚夫走了。
轩辕宝仁看着离开的两人背景,拧眉呢喃,“这个周亚夫,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小厮跟着他东奔西走,摇头说没印象。
这时大娘过来,只道织田亚夫只是港城来的一介小商人,不足挂齿,还说,“宝仁,你别跟你爸似的就被那两奸夫淫妇唬弄了。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长得妖里妖气,把二房那两蠢丫头都给迷了,真是丢尽我们家的脸面。”
轩辕宝仁拧了拧眉,只嗯了一声,便托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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