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温柔亲自伺候冷澈起身,替他穿衣绾发,早膳罢后,冷澈到西苑去了,温柔便让云浪去备马车,而后登车往将军府去了。
将军府老管事在看到一身女子打扮的温柔时明显震惊,更在听到夙夜报出温柔白王妃身份时眼神一黯,然后恭敬地行礼,将温柔请进府里去了。
“白王妃请稍坐片刻,老奴这就去请将军。”
“有劳。”
稍倾,只见一手执剑的紫王来到了正厅,还能清楚地看到他额上大滴的汗珠,想必又是练剑去了。
“不知嫂嫂前来,冷汐有失远迎,失礼了。”紫王将手中佩剑递给老管事,灿烂一笑,与昨夜在蝶跹楼见到的他判若两人,让温柔又见到了那个原本就英气勃发的将军,除了他微肿的脸颊宣示着昨夜的事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只是,紫王脸上是笑着,心却是疼得紧,就算知道了事实,但是他仍旧幻想她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以云游的身份,不过也只能是他痴心妄想罢了。
“将军一夜未眠?”
“睡不着而已。”紫王笑着回了温柔一句,“嫂嫂前来找冷汐,可是有事?”
“嗯。”温柔微微点头,“只是不知将军将军一夜未眠,倒是温柔叨扰了将军。”
“无妨。”紫王抬手拭掉滴落到眉心的汗珠,向温柔微微颔首,“既然是嫂嫂有事找冷汐,那就请嫂嫂先随方伯到书房稍候片刻,冷汐需换身衣裳才好与嫂嫂谈事。”
紫王说罢,向老管事吩咐一句,便往后方去了,老管事便引着温柔到紫王的书房去,顺带解释:“将军不喜在前厅会客,一,不过将军也鲜少见客。”
将军府不论厅子还是庭院,均给人一种整肃简朴的感觉,丝毫没有一国大将的府邸的奢华之气,方伯将温柔引到一间三开间庭院里,将温柔请了进去,自己便吩咐婢子煮茶去了。
温柔站在紫王的书房里,规整的布局,与冷澈的书房很相似,就连书桌,都是一样相似的,乱。
温柔只微微一笑,便走到了书桌前,像为冷澈整理书桌一样,习惯地想要替紫王这杂乱的书桌整整,只是在她看到散开在书桌上的一张画卷时,手僵在了半空,眼中漫上震惊。
只因,她看到那画卷上所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一身男儿打扮的她,依墨迹看,似乎……还是刚画成不久……
温柔再打开了其他几卷卷起的画卷,上面画着的,仍旧只是她。
温柔望着画卷上的人像,有些不可置信,原来,一切,皆是因为她……
怎么会这样?
“嫂嫂,这是上好的震泽春茶,味道极是不错。”就在此时,紫王亲自端着煮好的茶走进了书房,在看到温柔及其手中画卷的刹那,手中的茶盘砰然而落。
他昨夜自蝶跹楼回来画了一夜的画,竟然,忘了收好!
“嫂嫂,这不过是冷汐随意之作,不便污了嫂嫂的眼。”紫王惊慌上前,就要拿过温柔手上的画卷,却发现,原本卷好的画卷已然全部在书桌上打开了。
“将军,这就是你流连青楼,甚至买醉的原因?”温柔盯着面前眼神闪烁不定的紫王,似无奈似叹息又似怜惜地问道。
果然如她所料,是情伤,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情伤,居然是因为她,一卷一卷的话画皆是身为云游的他,可见将军钟情的是男儿身的她,可是当他知道其实她并非是真正男儿之时,他的心,又是怎样的?
爱上了一个男人,这种纠结的情感,她知道他定是挣扎又痛苦的,可是当他知道他爱上的并非男儿,而是自己的嫂嫂,这样的事实,想必他是无法接受的。
她能明白这种痛,爱而得不到,更不能宣示,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这样的情,于他来说,是何其痛苦,又何其残忍。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
“嫂嫂,我……”紫王垂眸,不敢看温柔的眼睛,并不打算逃避,因为他的人生从没想过逃避,发生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面对。
他不怕他对她的情被察觉,他怕的,不过是她知道了之后,鄙夷他。
爱上一个男人,是他的错吗?爱上自己的嫂嫂,又是他的错吗?他不过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甚至无法自拔罢了。
温柔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被自己打开的画卷一卷卷折好,而后将其中一卷递到了紫王面前,轻声道:“喜欢自己所喜欢的,没有什么可耻,也没什么见不了人。”
紫王震惊,抬眸只看到温柔正朝他温和地笑着,眼里没有丝毫鄙夷之态,然而他却觉自己双手沉重得无法抬起,抬不起去接她递来的画卷。
她清亮乌黑的眼眸,没有看不起他。
在方才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她知道事实后的反应,或许会落荒而逃,或许会扬手给他一巴掌,或许会说再也不想见到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温和地对自己笑,说这在世人眼里不耻的事情没有什么可耻……
这样的她,如何能不让他沦陷?
“只是,”温柔见紫王不接她递过的画卷,便握住了紫王的手,将画卷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并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不过是我回应不了将军的情意而已。”
就算知道了紫王对她的情意,温柔也不觉得有任何窘迫,反倒是落落大方。
在她眼里,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爱便是爱了,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