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加尔微怔,随即抬头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将脑水搅合了个底朝天,这才终于将记忆中上辈子在网上某个幻灯片里看到的那种永远顶着朱砂往南边游的小鱼和面前这条透明的、尾巴带一点儿红的鱼对上了号,他撇撇嘴,没想到这小鱼还真是司南鱼。
老祖宗的东西怎么跨越几个海域跑来地中海了?
麦加尔撅着屁股,盯着那条忙个不停地顶着自己的血液游来游去的小鱼饶有兴致地看了个老半天,而那边,凯撒已经走到了三层的甲板上,他站在甲板上睥睨着他的船队,船长大人的吆喝惊醒了睡梦中的所有人——原本匀速前进的船队就如同忽然在夜中惊醒的醉汉似的忽然热闹了起来,一盏盏的煤油灯点亮,星星点点的昏黄色光芒照在动荡的海面上,就好像天上的星星倒映在海中一样。
麦加尔捧着木盒子,远远地站在船长休息室里看着不远处亲自掌舵的凯撒,黑夜中千帆扬起,率领着百艘巨船的怒风号由船长掌舵,乘风破浪全速前进——船头在仿佛永远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轰轰烈烈地转了个九十度大直角,年轻人低头看了看,毫不意外地发现在他手中的木盒子里,那条司南鱼也正供着他的那滴凝固起来的血液,向着船头一致的方向一个劲儿的游动。
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伸了个手指头进去搅了搅,木盒中被搅出了小小的漩涡,小鱼被忽如其来的外力搞得晕头转向,迅速沉入木盒低端,麦加尔嗤笑一声,当他手中木盒的水面平静,那条鱼又游了上来,尽职尽责地推动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色小点。
“游,可劲儿游,累死你。”
想了想,这世界上还没那条鱼是游泳游累死的,于是又改口——
“改明儿就用面包渣撑死你。”
不带情绪地说完这句话,麦加尔转身回到船长休息室,将手中的木盒恭恭敬敬地摆回了木桌子上。
他顿了顿,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赤着脚一溜烟地爬回了床上,床上雷欧萨这个还在成长的少年睡得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神志不清地看了眼,在看清楚上床的是麦加尔之后,天真无邪地笑了笑,然后心满意足地用他那怪兽一样的力气把黑发年轻人拖进了自己怀里。
麦加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摆好在床上,脑袋刚在枕头上睡踏实,不远处通往甲板的落地窗被重新推开,从外面走进来的沉着的脚步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来人吹熄了船长休息室里所有的蜡烛,熄灭了俩盏摇摇晃晃的煤油灯,房间中终于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外面的光亮隐隐约约透进。
麦加尔闭着眼在心里数对方的步子,当他数到差不多十的时候,熟悉的气息笼罩了他。
他睁开眼,在黑暗中对视上一双琥珀色的瞳眸。
“睡。”
凯撒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是一个短短的词语从他唇角蹦出来,简单而有力。
像是命令,更像是一句平常的对话。
男人弯腰将扒拉在海象员腰上的俩条白嫩嫩的少年手臂撇开扔走,抬起脚将睡得迷迷糊糊的雷欧萨踹得连翻了俩个身,麦加尔爬起来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挪了挪,于是在船长休息室的那张大床上,终于空出来了一个足够容下成年男子的位置。
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一大块,当凯撒躺下来的时候,带起一小股夹杂着毯子味儿的气息,里面充满了属于男人的特别的味儿,麦加尔狗似的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这痴汉属性的吸气声太大,脑袋上冷不丁地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黑暗中,麦加尔勾起一边唇角,抬起手,啪啪地拍了拍身边船长大人赤.裸的小腹,在对方跳起来把他扔出去之前,翻了个身,用行动表达了自己想要好好睡觉的决心。
夹杂着海水腥味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驱散了这夏日里船舱中的一丝闷热。海浪拍打在船舷上发出的哗哗声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那些卷起的白色泡沫,闭上眼,脑海里满满都是千帆齐放,百船破浪前行时的样子……
夏天,眼看着就快要结束了。
……
早上天一亮,麦加尔就被凯撒从床上抓了起来,简单洗漱之后,海象员同志夹着那个木盒子,笨手笨脚地顺着绳梯爬上了枝枝了小船,俩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船长大人满意地看见特殊行业小姐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司南鱼推动那滴血的方向,果然指向人鱼的故乡。
船队按着那个小鱼拱球的方向全速前进,途经各种小岛也只是暂作休整和补给,甚至不做过夜停留,在连续航行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黑色海浪的船队遇见了一场难得的大雾——
海雾是海面低层大气中一种水蒸汽凝结的天气现象,因它能反射各种波长的光,所以呈乳白色,当遇上海雾,周围的能见度立刻变得很低,为了安全起见,当船队一驶进迷雾中,向来行船谨慎的凯撒下令减速,于是船队的速度立刻降了下来。
当遇上这场大雾的时候,麦加尔正坐在枝枝的小船上,海象员将手探进水里试了试,冰凉的海水让他皱起眉——
通常海雾都是因为暖湿气通过冰凉的海面产生一系列物理变化形成一种学名叫“平流冷却雾”的白雾,然而,今个儿一整天天空乌云密布不见阳光,气温比较平常降低了不少,甚至有一些水手掏出了长袖套在身上,哪来的暖湿气?
比平流冷却雾稍稍罕见一些的,是只有当水面温度比气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