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现在沉积下来,人就发了疯了。再拖下去,也是多受苦楚,倒不如体面去世,还能强些。”

可话虽如此,太子身体不好,这几年,孙家烦心事本来就够多了。掌门人又出门在外,上一次传回消息,那还是半年前的事了,人也还在下南洋的路上。现在的孙家,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老人家一旦去世,几个亲儿子是一定要丁忧辞官的,势力势必又将再度收缩,到时候,储位周围是否有风云暗起,那就真的谁也说不清了……

孙夫人苦涩地叹了口气,“家里几个兄弟的意思,都是忍不得作此决定,起码要等立泉回来,家里人都在身边团聚了,再放手让老人家西去。”她征询地望了权仲白一眼,“就不知,这几年时间……”

“看吧。”权仲白没把话说死,“尽人事、听天命,还要看老人家自己病程如何了。我回去再开个方子送来,原来那个,只能再吃五六次,便再不能吃了。”

孙夫人连声道谢,话都说得尽了,却并不端茶送客,权仲白居然也不说要走,两人默然相对,一时谁也不曾说话。

“按理,这话不该我问,”沉默了半天,孙夫人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疲倦地望着权仲白那清贵俊雅的容颜,却根本无心欣赏就中蕴含着的无限fēng_liú,“可您前几天,才是新婚时候,忽然被叫进宫中,呆了足足一宿才被放出来……”

这些年来,常和权仲白打交道的权贵人家,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和权仲白说话的时候,是绝不敢话里藏机、话中有话的——不是说他竟会光棍得装着听不懂,而是权神医脾气大,你和他绕弯子,他就敢站起来走人。刚才孙夫人沉默那么久,其实已经等于是把问题问出口来,权仲白居然没有不悦,而是一样沉默着等她开口,已经算很给面子了。想要他自己露出消息,那就是孙夫人皇帝嫂子的身份,怕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见权仲白清俊的面上一派漠然,孙夫人一咬牙,又把话给挑明了一点。“皇上的作风,我是明白的,身份虽尊贵,可却很能体贴臣下。如是一般妃嫔,怕也不会扰了您的喜事。就不知,是哪位主子出了事——别是东宫又犯了急病吧……”

能问得这么明白,也实属不易了,权仲白忽发慈悲,他没有再拿架子。“您要担心的可不是东宫……这次我进去为娘娘针灸,本来小半日可以出宫,可娘娘足足有七天没有合过眼了,精神极度耗弱,居然出现幻觉,觉得四周有牛头马面来拿——”

话才说到一半,孙夫人手里一盏热茶居然没有拿住,直直地倾跌了下去,茶渍转眼间已经染了一裙,可非但她恍若未觉,就连权仲白也是若无其事,他安慰孙夫人。“不过,经我针灸一番,又有皇上和东宫在边上劝着、守着,娘娘到底还是合了眼,能睡着就没有大碍了,皇上情深意重,自己没有合眼,守了一晚上,娘娘一晚上都睡得香甜。这几天服用了新的安神方子,睡得已经很香了。”

他不喜欢别人和他弯弯绕,平常说起病情来,真是用语大胆,一点都不看场合。但一旦牵扯到宫中,权神医说出来的话,真好似醉橄榄,只一颗就足够品味许久了的。孙夫人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望了权仲白一眼,忽然就提起裙子——多么尊贵的身份,一下居然就给权仲白跪下了。“神医大恩大德,我孙氏一门没齿难忘!”

权仲白也吓了一跳,他往外一闪,避开了孙夫人的跪拜,“您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再这样,我以后真不敢登门了!”

孙夫人还要给权仲白磕头,权仲白又不好和她拉拉扯扯的,只好避到门边,“您再这样,我只有先告辞了!”

等孙夫人被身边几个丫头婆子掺起来了,他这才回来重又坐下,斟酌着放软了调子。“您就放心吧,大家都是亲戚,同气连枝的,不该说的,只要皇上不问,就要流传出去,那也不是我嘴不严实。”

见孙夫人满腮热泪,多么清秀的一个人,哭得一脸通红,权仲白也不禁有几分恻然,他加重了语气。“可再这样下去,难保皇上一辈子不问……该怎么做,您自己拿个主意吧,我今儿已经是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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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么一耽搁,从孙家出来,天色已经过午,权仲白连饭都没吃,在车上噎了一块点心,倒觉得味儿很好,把两盘子都吃得干干净净。他吩咐桂皮,“第二户,去牛家吧。”

镇远侯牛家是太后的娘家,现在也有两个女儿在宫中为妃,姐姐牛琦莹是宫中仅有的两个妃位之一,封妃时间甚至要比宁妃更早,妹妹牛琦玉现在虽然只是个美人,但圣眷不错,在宫中渐渐也有了些体面。——不必多说,如今的宫妃内眷里,也就只有牛家配和孙家争一争,孙家配和牛家争一争了。

牛太夫人也是有年纪的人了,精神倒还健旺,就是老犯老寒腿。这腿病得灵,就像是宫政的晴雨表,宫中一有事,她准要犯上两次疼,这一遭也不例外,老人家很明白权仲白的作风,一边伸出手来由权仲白把脉,一边就开了口,“听说昨儿个子殷没在家陪新媳妇,就又被叫进宫里去了。我这一听就吓得睡不着觉——可别是琦莹的命根子有了什么头疼脑热的了吧?正是出痘的年纪,现在一听城里有谁得了痘,我就吓得一哆嗦!”

“都平安着呢。”权仲白面色淡淡的,一句话就给堵回来了。他站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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