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本心也许不是要害死你媳妇,”太夫人不禁叹了口气,“但她安了坏心,闹至如此地步,焦家现在还算客气,没有派人过来。可这事能捂多久?你媳妇身边那些下人,和本家千丝万缕的,她就算不说什么,底下人能不送消息回去?别让亲家问上门了,那才真没脸。肯定是要有所处置的,这个,你可以让你媳妇放心。”
没等权仲白回话,她眼底寒光一闪,又不屑地道,“至于达家,明知道那个达贞宝和姐姐生得相似,身为云英未嫁之女,却还不知避讳,屡次往你屋里行走。又多次和你大嫂私通款曲,传递物事,这一回虽没有确凿罪证,但诛心之罪是免不了的了。说来真是笑话,自从失势之后,我们权家何曾薄待他们半分?不安分依附度日也就算了,还蠢蠢欲动,妄想把手插/进我们权家家事,如此轻浮人家,活该事败。以后你对达家当然还要有所照拂,但不要向从前那样亲近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反咬你一口!”
三个长辈联合起来,权仲白还能再说什么?只他疑虑之色,依然形诸于外,良国公看在眼里,不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长年累月不在家,媳妇又贤惠,有些事就不说给你知道。可你自己就不动动脑子?你大嫂和达家来往频密,见了面总要拉拉手说心里话的。她说一回心里话,达家就动一回,送了个达贞宝不说,现在又有这瓶香露,这背后会有哪种故事,你自己不会去想?”
他越想越生气,站起身道,“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告诉你,达贞珠此女或者人品上佳,可达家却决不是个好亲家,你瞧瞧你,这一身臊味到现在都还没散尽呢……哼,想闹得你一辈子不续弦不生子,孤苦一世为他们达家效力,算盘是打得响,可他们也得先问过你爹答应不答应!以后,你不许再和达家人往来了!”
说着,见权仲白一脸深思,并不接话,竟气得顿足长叹,拂袖而去。
太夫人折腾了这半日,实在也乏了,她冲权夫人轻轻一点头,权夫人便搀扶着老人家,也出了屋子,临出门还回头看了权仲白几眼,忧虑关怀,不言而喻。
权仲白终于动了,他对继母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露出一个苦笑来。见继母也勉强回以一笑,便扶着老太太拐进了回廊。这才回过身来,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若有所思地打开了一瓶香露,用尾指蘸了一点儿,放进口中品味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又打开另一瓶,也尝了那么一点。紧跟着,又从汤锅里打出两碗汤来,自己分别尝了两碗,这一口那一口,把两碗都喝得见了底……
权神医的眉头,越蹙越深,他高挑的身影立在凌乱而空洞的华屋中,久久未动,就像是一朵孤寂的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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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雪院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蕙娘今日心情好,她亲自抱着歪哥,逗儿子抓她的手指玩乐。小宝宝咿咿呀呀地,却偏要去抓石墨的金钗——他这还不能很好地分辨远近呢,抓了一会,因石墨站在地上,隔得远抓不到,又去抓绿松的衣袖。
室内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了,石墨才从歇芳院被放回来,自然要到主子跟前,来汇报自己在歇芳院的见闻经历。她仔仔细细、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连权夫人的反应都没漏掉,“夫人看着很受震动,后来就让我下去歇着了,但并不放我回来。整个院子,只准进人,不准往外出人,两个从未见过的健仆在院门口把守,没有夫人点头,任何人都出不去,只是院内到底还有些流言。”
她左右一望,还是压低了声音,“听说当晚,厨房就有人招了,正是那位做的事……只是外头一点都不知道,那位早上还一样过来请安呢。我在屋里偷看,总觉得她有些心事重重的,可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
蕙娘不禁噗嗤一笑,她一本正经地道,“嗯,你厉害……继续说。”
“到了今儿早上,小厨房熬汤了,我闻着味道了。下午,我便被放回来到姑娘这里,可别的人还不能出来……”石墨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姑娘,咱们这立雪院,算是要登天了,还是——”
“你把你自己的事办好就成了。”蕙娘轻轻地说,可眉眼却并无不悦。“别的事,瞎问那么多干嘛。”
石墨有几分沮丧,她一撇嘴,声音更轻了,“可,这、这不是大事吗——”
绿松请示地望了蕙娘一眼,见蕙娘点了点头,便截入石墨话中,轻声道,“你不用怕外头的师傅们尝不出来,这方子都是其中一个给的呢,他肯定能尝出不妥的。”
石墨吃惊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见绿松微笑点头,她一下就捂住自己的嘴,窃窃地笑了起来,蕙娘也被她闹得有几分好笑。
“行了行了。”她说,“别这么蛇蛇蝎蝎的了,出了这屋子,该怎么说话做事,你心里清楚?”
石墨赶快挺起了腰板,和往常一样,每一次蕙娘出招后,她都特别精神、特别自豪。“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姑娘,在您手底下做事,真……真舒坦!”
绿松和蕙娘对视了一眼,均都忍俊不禁。绿松见蕙娘肩膀有些僵硬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