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祖?”懵懂的小沙弥疑惑地叫了一声。
心月这才回过神来,“嗯,这颗‘避风珠’你拿好,否则恐怕上不去那陨仙山。”
“是。”
心月顿了顿,又进入内室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将这回魂香也带上吧,记得,若那人无事,便不必拿出来了,若山上只他一人,又性命垂危,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便点了这回魂香救他一命。”
小沙弥“噢”了一声,憨然一笑道:“放心吧师叔祖,我都记住了!”
心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是!”
静静坐在室内有如入定的老僧这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痴儿痴儿,都是痴儿。”
心月敛了笑意,淡淡道:“都是执念罢了,爱恨不过过眼云烟,一旦放下,才知昔日万般不得解脱都是愚。”
老僧摇摇头,起身离开,并不戳穿什么,带着些许淡淡惆怅。
心月聪慧至极,已悟大道,可惜情之一事,那道坎他只踏过一半,怕是难以成佛了。
此一念成谶,心月终其一生,也只是菩提萨埵,怎么都无法跨过那一步,抛去红尘情思,是以并未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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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凰翧开始读佛经。
几乎比那些佛修还要认真地读佛经。
日日念着佛经,日日杀人。
他的脚下,已不知累了多少骸骨,他的身后,血流成河。
每每他的下属看着他支着下颚带着微笑一页页地翻过那些珍贵的佛经典籍,甚至不在意手上鲜血浸染了佛经薄薄的纸张,都感到寒毛直竖。
根本无法描述那种可怕。
他罪孽深重,早已不是妖,早已堕落成魔。
魔的世界是怎样的?大抵就是透过这双眼睛看去的世界,都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色,稍稍松懈一些,就控制不住心底杀戮的渴望。
魔是堕落而来,既然是堕落了,自然与昔日是完全不同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身体里,吸取着任何一点点的快乐和温暖。
不过无所谓,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快乐了。
即便在魔修之中,也少有人敢惹这个容貌昳丽却深沉可怕的男人。
那时在魔界凰翧有一座藏,里面全是搜集来的佛经,他可以为一部佛经典籍杀了一座寺庙上下八百僧侣,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若要问他杀哪种人最多,那便是寺中僧侣。
正因如此,他见多了为了活命瞬间将佛祖抛在脑后的光头和尚,前一刻还德高望重,下一刻就狰狞地将整寺的僧侣推出去自己逃命的主持,他喜欢去听那些高僧讲道,然后听完之后将满寺上下通通杀了,见那高僧可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结果总是令他失望。
“主上何以如此喜爱佛经?”一名魔修悄悄问同伴道。
那同伴看了看左右,悄声道:“那非是喜爱,而是憎恶。没见主上杀了那么多大光头吗?”
“那又为什么弄这么多佛经来,又常常去听那些大和尚将什么见鬼的道?”
“主上的心思,我们如何弄的明白。”
这魔界,哪里有瞒得过凰翧的地方。
他只是,想看一看,若他真的罪孽深到佛家容不下的地步,又会怎样?
至少,想再看那人一眼。
要论数千年来业障最深的魔修,非凰翧莫属,他飞升去天魔界之时,血光漫天,魔界血魔花大片绽放,数年不败,人间佛门因他一人凋零衰败许多,佛门在人世长久经营,为他一人千年心血付诸东流。
这便是佛门决意度化他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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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问一句,凰翧,你可愿跟我走?”
凰翧一时有些恍惚。
他记得那时,他甚至没有问,只是他到哪里,心月就跟着他到哪里。
那时候,心月的眼睛里,只有他。
那些快乐的时光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再看到这个人,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翻滚,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眼前这人的眉眼,记得昔日他的笑,他的骂,他的悲,他的叹息,他的平静。
“好。”
他愿意跟着他走,哪怕前行一步就是地狱。
可悲伤的是,他也清晰看到心月眼中一闪而逝的怀疑。
果然,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任何话,就好像当年他放纵,再哄得心月回头,第一次他信了,第二次他信了,第三次他还是信了。
谎话说得太多,当你说真话的时候,也会被当成谎话,这是他活该,怨不得别人。
一场情爱里最伤人的是什么?是对方以为从头到尾,不过是场谎言。
最初他以为心月只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以为他骗自己,他待自己越好,他越是觉得他别有用心。
后来,心月认为,自己对他根本没有情。若是有情,怎会那样fēng_liú浪荡,与多少人都说过的情话,惟独没有对他说过半句?
这一回,轮到我跟着你,地狱黄泉,又有何惧。
哦,他倒是忘了,身为魔,黄泉他是去不了的,因为他早已没有轮回的可能。
“凰统帅,你还不快将这和尚拿下!”匆匆赶来的妖帅脸色阴沉。
凰翧一笑,“寒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
这名叫寒宁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果然主上说得没错,你一直存有叛变之心!”
“对一个想要我命的主上效忠?莫要以为我是傻子。”凰翧淡淡道。
寒宁心中一惊,“你怎会如此说!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