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绸缎庄,依然受到相同待遇,陈旺树与王子墨都板着脸,陈旺树是嫌王子墨手面太大,而王子墨则是心里压着气。她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可是她不想让林芷岚觉得自己窝囊,虽然人家林芷岚早就这么觉得了。
买了绸缎,便去找裁缝,王子墨给了林芷岚的身材尺寸,特意嘱咐做得宽松一些。老裁缝倒是个实诚人,见王子墨不是富家子弟,便劝道:“小哥,这么好的绸缎,给孕妇做衣服可惜了,现下倒是穿着正合适,但孩子出生之后,衣服便不能穿了,就是改了,穿起来也不体面,不若等娘子生过孩子之后再做,那才不算埋没了这么好的料子。”
“小二,老先生说的对,这么好的料子,做嫁妆都是极体面的,现下做了,明年穿不了,可不是糟蹋了么。”陈旺树也劝道。
王子墨被两人说的,有些犹豫,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她很想让林芷岚在过年的时候能穿得体面一些。
“小哥,老头子我从来不说假话,你带来的这些细棉布,也是极好的料子,穷苦些的人家,闺女的嫁衣也没这个好,过年时穿着走亲戚,也是极体面的。”老裁缝厚道,见王子墨还在犹豫,再次劝道。
王子墨此时,心里很挣扎,先前在燕窝店绸缎庄受的气本就没下去,而且她在家里早已向林芷岚拍胸脯保证过,若是自己现下心疼料子而食言,她觉得没脸见林芷岚。
“小二,哥哥我说句心里话,你待她够好的了,放眼咱们庄,哪家闺女媳妇像她这般的,衣食不缺,还不干活,这事若要说出去,那些妇人不得疯了。咱们都是庄稼人,一年辛苦到头能攒上几个子不容易,你虽是读书人,有些本事,但一笔一画抄书,也不轻松,替人做买卖,还得风里来雨里去,你这样,哪里像个过日子的人。”
“你喜欢她,待她好,哥哥我心里明白,可是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到时手里钱多了,你爱怎么我半句话都没有。可是如今家里不宽裕,精打细算不会错的,万一往后出了什么事,你手里没钱周转,那才真正要命。”陈旺树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不能把王子墨这头犟驴从林芷岚那边拉回来,他只能教她如何安生过日子,没得年轻气盛,把家底都掏空了。
“这位小哥说的在理,你可得想清楚,这布若是裁了,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老裁缝小心抚摸着丝滑鲜艳的绸缎,像是在抚摸娇美女子一般,他做了一辈子的裁缝,对布料的偏爱可想而知,虽然手下这块料子肯定比不上富贵人家的丝绸,但在普通人家里算是很不错了。
王子墨本是一头热,如今被两个人一言一语的劝着,也知道自己错了,怪只怪自己没本事。这块料子,花了她一两银子,因为是给林芷岚做衣服,所以她不心疼,但如果是给自己做衣服,她万万不会舍得买下来。
“老先生,树哥,你们说的有理,这块料子就不做了,其他三块,还请老先生赶一赶。”王子墨很沮丧,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旧衣,问道:“老先生,这些衣服,给帮我改成刚出世的孩子穿的小衣服吗?”
老裁缝拿起洗得极干净的旧衣,指尖摩挲了面料,再抖开用眼丈量了尺寸,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面料够软实,适合孩子穿,一件旧衣能做两件小衣。”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王子墨拱手,问道:“不知需要多少日子?”
“你过十日来拿吧。”老裁缝经验很足,都不用想便报出了日子。
“老先生,这是订金,十日之后,全额奉上,还请老先生活儿细些。”
“自然,老头子这块金字招牌,在这盐官城里已经三十年了,你可以出去随便打听。”老裁缝傲气地说道。
“正是打听了,才寻到老先生这里来的。”
回去的路上,王子墨很沉默,不像来时的那般雀跃。进城之时,她满心欢喜,一心想要给林芷岚买最好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手里有米,有书,她可以换到很多的铜子,这点并没有错,她确实把手里的东西卖了个好价钱,米换了两贯钱,抄的书也得了一贯多,她在东市上着实豪气一回。
但到了西市,她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在燕窝店,她只能选下等燕窝,在绸缎庄,她亦只能选最普通的绸缎,虽然这些东西在王家庄已经很高档了,但是受人白眼的经历让她知道,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是最为普通的平民百姓。
她只有三亩地,只有一间小院子,只能过温饱的生活,不是她拯救了林芷岚,为庄里卖了米,她便是个大英雄,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想到林芷岚经常说自己很棒的话,王子墨羞愧之极,原来自己沾沾自喜的成就感,不过是林芷岚善意营造的美好幻境罢了。
陈旺树虽然很不满意王子墨大手大脚,但看到王子墨失落的神情,他贴心的没有数落她,而是静静地陪着她一起走回家。
到了柳家,里面有着闪闪灯火,那微弱的灯光,让王子墨觉得是一种温情的召唤,她一直沮丧的脸,慢慢平复,甚至还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树哥,今晚在我家用晚饭吧。”王子墨期盼地说道。
陈旺树闻言,愣了一下,林芷岚未出现前,他倒是常去王子墨家用饭,王子墨也会去陈家用饭,但自从林芷岚来了以后,两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