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位宝妃娘娘果真是无礼,您何必要给她送糕点来,平白的被吐了一身不说、还被皇上处罚。”
回到琴韵宫后,娴妃身边的宫女连忙给她换了衣裳,娴妃坐在妆奁台前、神色晦暗不明。
“给本宫把琴取来。”娴妃站起身子,走在桌案边。
宫女道了一声“是”便取来了琴。
这古琴不论是琴身还是琴弦都极其珍贵难得,所以娴妃平日里尤为喜欢这把琴。她换下那身素色衣裳、身穿一件锦色小袄,此时静静的坐着、倒显得颇为卓然了些。
娴妃压住胸口。
她的心很乱,她需要弹琴静心。
良好的家世、自小的家教将她培养成了一个琴艺大家,但却从没人教给她如何成为一个皇帝的妃子。
当时康王在世时,她以为自己终将会是康王的妻子,须得将满腔感情灌注于其身、那时候她以为康王就是她的天。只是后来她才发现,憧憬并不能充当爱恋。当那个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
这般的耀眼才是她渴望去追逐的。
绍宣帝,的确比康王要好太多了,千千万万人中他的骄傲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告诉人们、也只有他能当得起“天之骄子”的称谓。
只可恨又欣慰,这个人、他的心……从不曾为任何女人停留过。
娴妃闭上眼,纤细的玉指勾起一条琴弦,琴弦震颤,她左手中指抵住一跟弦、右手四指沿着熟识于心的轨迹缓缓滑过琴面,“叮咚”之音顿时响起,只是如今听在耳中却猛地呈现出方才在养心殿侧殿中看到的一幕。
倘若一个男人连怀中女人孕吐过后都不嫌弃、反而更为用心亲吻……再倘若将这个男人换做一个帝王的话、那当真只是所谓的帝王之宠“宠”么?
娴妃睁开眼、神色有些恍惚,宝妃的出现根本就是她始料未及的,原本志满踌躇的她现在却有些慌了。
与此同时,秦天白日下一道黑影自漳阑宫迅速闪过,其身姿轻巧的越过皇宫的屋檐,一阵烟似的遁入养心殿中。
……
十二月,大雪下了一地银白。
梳着两把梳子头的宫女们裹着厚厚的绒袄在雪地上踩了一行脚印。
为首的一个少女圆圆脸,眼睛倒是大的分明、颇有精神,她手上端着一只托盘,上面盖了盖子,用锦布封上四角的缝隙,将手中之物捂得密不透风。
这一列队伍最后面的几个宫女看看圆圆脸少女的背影,窃窃私语。
一个扯了扯身旁的宫女,羡慕道:“前面这便是那位身边伺候着的,听说先前也是个最低等的,没想到倒是跟了个好主子、明明年纪比咱们大不了多少,却算是熬出头儿了。”
“……哪位身边的?”
“还能是哪位?如今皇后触怒了龙颜、正在昭阳宫里关着禁闭,听说皇上连们都不让皇后出,要我看啊,皇后娘娘这一胎倘若是生个龙子还能缓和一下和皇上的关系,若是不能生下龙子、只怕要真正给隐藏起来了。”
这宫女顿了顿,小心的看了看周围这才谨慎的歪着脸又道:“再说这容妃娘娘,从湖心亭那件事儿后也不见怎么出现了,倒是静妃娘娘在皇上跟前转悠了不少时日,只是也不知为什么、皇上却不再去漳阑宫了。”
“至于娴妃娘娘——这个主子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看啊,前五个身份尊贵的都不获圣宠,那剩下的自然只有一位宝妃娘娘了。”
“难不成前面那位就是宝妃娘娘身边的?”
另一个宫女惊讶的捂着嘴,早先便听说宫里的宫女想进宝妃娘娘身边势必要通过层层审查,之前伺候过旁的人的不行、有过主子的也不行、家世与外朝有关联的更是早早的被刷下去了。
如今能遇上一个宝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这些人自然惊奇万分。
前头的圆脸宫女走着走着眼睛一亮。
她转过脸来连忙挥挥手、招呼着身后跟着的人,快语道:“快快,你们都走快些,主子们都等急了。”
末尾的两个宫女连忙跑过去,这个“主子们”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人了,养心殿一共就两个主子:
一个是宝妃娘娘,另一个自然便是皇上。
“是。”
鱼贯而入的宫女在驻守侍卫的凌厉目光审视下、头皮发麻的穿过养心殿的侧殿正门。
养心殿原本虽然不如绍宣帝早朝的宫殿一般正大洪德、却也颇具威严,只是如今这里面却全然变了个样子——且不论这一地的颜色鲜妍的地毯,单说屋子里的摆设和小巧的火炉、无一不显示着其精美程度。
分明更像是女人喜欢的东西。
圆脸宫女将手中之物搁在桌上,恭敬的对另一个绿衣宫女行礼:“鹿姐姐,奴婢已经将东西准备齐全了。”
绿衣宫女接过来挨个儿的看了看,半晌才点点头:“这些都是备置的年货、切不可方乱了,你叫她们都摆到库存里去,过些时候说不得宫里就会用到了。”
“是。”
圆脸宫女又是招呼着身后的人往另一边的库中去。
事实她也知道养心殿为何会提前备置好年货,大抵是因为宝妃娘娘有孕、比旁人更加畏寒些,皇上此时下令这般提前准备、着实是将人暖在心里了。
国有国法、宫有宫规。
此时皇后凤印被夺、宝妃获宠,风水轮流转也是必然的。看今年不就是宝妃比皇后先得了份例么?且这份例还是比照皇后的份例来的。
门外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